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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靠的是灵智,灵智者,灵魂深处所流露的智慧也。这本是人人所共有者,即孟子所谓“不虑而知”者也。只是这天生的良知人们必须以自己的“功夫”(王阳明用功夫说明个人的修为)使之在行上体现,知和行是一体的,知之萌发即行之开端,曾不可分为两段。
中国文人画所重视的便是这“知行合一”的境界,它靠的是对稍纵即逝的心灵状态的把握,而不是靠耐久力的“九朽一罢”去慢慢涂改勾划,刻翠剪红,画眉描角。当此之时,心外无物,如一面明镜,了无尘垢。它所照见的是描写对象的精灵,所舍弃的则是皮毛外相和痈赘渣滓。修养有别则取舍异殊。其间的高低之判,则是文人们自家的事,切磋磨砺自有文人高致和趣味。其中的佼佼者如380年前的八大山人之作,蔚为中国画史之奇迹。“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天不生八大山人,中国画史则黯然失色,而当八大山人一出,则可见月耀中天、花开满树的胜景。当然,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成为地地道道的文人,更不能希求文人画家一个个都成为八大山人似的画圣。近代以还称大家者如吴昌硕临八大,不免霸悍;齐白石临八大,略显乡愿。张大千之抄袭作伪,故昂其值而窘态毕现,其余不足论矣。
苗和种子是先天、后天综合所构,作品只是它们的生成。所谓“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者,即指此也。苗与种子已不止指内心,而是可见的植物之童年时代,其优劣甚难更改,罂粟之花只能结出魔鬼之果,而圣洁之藕则可生发清水芙蕖。
所以培育苗与种子之念是内心之事,知善知恶是“良知”,而为善去恶是“格物”,这本是儒家理学与心学的家数,今之画人忘之者众矣。既是内心之事,便是“为己之学”,为己之学所最重者是大公、是无私,“为己”之目标是“利它”。这番道理于王阳明《传习录》中述焉甚详,好读书的人,不妨时时阅之,久之,本然良知的自觉则渐渐彰显,笔下自少去了那为害至钜的鄙俗之气。
今之中国的自称“文人”者多好拽,无知而拽者是谓“酸”;有知而拽者是为“腐”,这“酸腐”二字遗害匪浅,自古及今,不绝如缕。可悲者,拽风披靡于画界,天下之称文人画家者,曾不知其读何典籍、著何文章、有何诗章。唯见纵横涂鸦,一片恶俗。用墨不知浓之为浓,焉知淡之为淡?构图不求实之为实,焉使虚之为虚?虽作痴呆状、作混沌状、作跌宕状、作豪纵状、终难免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之诮。
中国之文人画家重即兴而神驰,跃马揽辔奔逸绝尘,当此之时,胸无挂碍,内外浑然一体,笔笔无非生机,这才能称作艺术家“吾性自足,不假外求”的创获。然而未有三五十年功夫,大概是不可梦见的。
“致良知”之学,为中国儒家身心之大境界,为人必当如此,作画亦当如此。道家主“真”,儒家主“诚”,佛家主“无碍”,三教九流莫不归一。王阳明以“致良知”为其学说之核心,集三教之精华,厥成大学问。以至心学成为中国文人必修之科目。谨寄笔底千字,以为《中国书画》新年贺词。
范曾 扵京郊碧水庄园
作者:范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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