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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梦,岁月蹉跎”等这类的言语,经常在书本或者前辈口中说出,自己也略知其含义。其实,人生真要走过几十年后,才可能真正体会这类语句的含义。
早先读《三国演义》以及后来在画室听单田芳讲的评书《三国演义》,开头总是有那段“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原先以为这是旧文学惯用的一种套词。近些年读了明史资料,听过了看过了一些明代文学,才知道这是明三大才子之一杨慎所填的《临江仙》词牌,杨慎是首辅杨廷和的儿子,子承父志,为了心中的信念,在专制时代敢于与皇帝对峙,终使其在云南劳苦终生。晚年也无自由可谈,每想起来不由感叹,这样的名句是需要多艰苦的人生磨砺,才能喷涌出来。
中国人喜读三国,咎其原因,并不是它比其它中国历史时期更加精彩百倍,而是每个人生就像一个又一个不同情节的“三国演义”。里面有忠勇,有险诈,世间百态,不同阶层的人物,无论大人物,小人物为之安身立命的奋斗史,都可以与三国人物类比。如虽然屡战屡败,但坚持信念,终于大器晚成的刘备;也有白手起家,通过个人的魄力与才志,雄才大略的蓸孟德;更有像当代富二代那样靠家族企业却很成功的孙权。
每个人一生都像是一册丰富多采的历史演义,里面有生离死别。有欢的或者悲的记忆。有永藏心底的隐忍之痛,也有足以煊耀的人生经验。由于每个人的人生经验不同,所造就的人生也是千姿百态。
我自己的经历,就是随着个人慢慢成长,使其对美术的爱好逐步变成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随着学业与职业美术化的转变,这种偏执的爱却成为安身立命的一种职业信念。少时在天津美术学校读美术时,身边同学画友近二十几位。寒假期间同学们各自在家中从印刷品上临摹一些世界名画,傍晚大家聚在一起摆在路边,供路人购买(每张几十元),冻了一晚,如果有收获就一起喝酒,用着自己双手画来的酒肉饭菜。激情过后一表为美术奋斗的志向,虽然陆续考上了美术学院,毕业后由于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随着人生的目标与信念也逐步发生变故。许多人在改革春风下一桶一桶地捞金,而一直在画布前苦撑至今的只我一人而已。并不是我的才能超群,而是这种对于绘画的痴迷,已在不经意间从信念转变成一种固执的信守。
在我个人身上最大的反映,就是能远离故土,去湖南供职。一晃八个春秋。在湖南师大其间,由于找不到自己绘画方向,每天不知所终,表面虚度光阴,而内心痛苦万分,考研三次没能过关。一下子使自己处境尴尬,呆不是又走不脱。就在离开湖南前半年我失去了父亲,当时为了很好地复杂,破釜沉舟地在农家一片鱼塘边租了一间民房,那天傍晚读书,房东敲门说:“你家来电话了。”我跑过去一接,是我妹妹来电,她对我说:“医院已经给父亲下了病危通知书了,你赶快回来。”放下电话我呆在那里,一句话读不出来。此前家人怕影响我考试,并没有告诉我父亲得了肺癌晚期。当夜我坐上北去的列车,眺望窗外,眼前一片迷离。大脑混似凝固,各种思绪袭来,像是要钻进体内要支离破碎我的身体一样挥之不去。此时大量书要复杂的焦急心情伴随着父亲即将离世的消息,使我陷入一种无法释怀的悲凉。一天一夜思绪随着窗外景物飞快地流失好像也游离出我的大脑,刹那间,窗外闪出新的物象的同时,阴霾的情绪又回到脑中。父亲又为自己争取了阳世的两个多月时间。这期间我像坐公交大巴一样往返了三次和长沙。直至今日,在梦中坐火车如同坐公共大巴车一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一夜往返多次的梦境有时仍旧会出现。父亲去世的转年我离开了长沙,不知是巧合还是自己的宿命,我自从油画系研究生毕业分配至广美附中一晃也是八个春秋。去年调至广州画院前,妻子为我生下儿子。同是八年后的调离,一死一生,正好对应。其本质不同的是,在湖南的调离是死别后的重新开始,去年的调动是新生儿之后的责任与新的事业转机。
庄子曰:“巧者劳,智者忧。”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巧者、智者,但却是一个彻底的忧者。因何而忧?因绘画而忧,因为绘画是我的主要生存方式。去年由于创作大幅历史画,广州没有相应画室,就搬到中山翠亨亭画家村,那里是偏远农村,吃饭只能骑单车到菜市场自己做。一旦广州有事马上要返回,同时妻子家住珠海又在孕期,因此我要三地往返。每次回到画室已是筋疲力尽,但马上要调整状态进行创作。回想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东闯西撞的,拆东墙补西墙地进行创作。虽然忙碌,结果还是两手空空,身边有时总有许多像饿鬼一样的琐碎事情缠绕。虽然不去理睬,但最后积压到一起又像龙卷风一样袭来,令我无法躲避。所以我认为一个成功画家光环背后的坚忍是多么令人敬畏。如果不对一些事或者诱人的表象进行排除,就会使自己身陷囵圄。几年中最惬意的是在画室中沏上一壶茶,打开音箱,听着音乐在室内空中的漂荡,心随着画笔,在画布上经营。一天下来,内心充实的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述。
俚语说:“猫有猫道,鼠有鼠路”,世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和生存方法,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取决于他们的志向选择,早先读过一本由台湾学者所著的《弘一法师传》中分析了三种人生的价值取向,首先最基本的是物质追求;其次是人生道理及世间学问的追求,像:古希腊的苏格拉底、中国的孔丘。再其次是探求人类终极生命问题的古今修行者,如印度的释迦牟尼,西方的耶稣。几年来这个说法一直在我脑中萦绕,仔细想来与我类比,第一做为一个当代人对于物质追求的能力远落后于同辈之人,第二我也没有古今圣贤那样的大智大慧。就连一般的学问家也不可能达到。第三我也无法做到远离纤尘去“探求生命的终极问题”虽然不能类比,但是脱离不开,为了生活画画旨先是想要卖的。为了提高绘画也须要静心研究学问,平时在画室更像是一个苦行僧,所以我就像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行走在苦中作乐的绘画创作中自我安慰。
如果一个画家用自己的观念表达所理解的浮世就必须用独自的目光小视这个世界。内心转化的高低,所创造的作品呈现出来的表象就会体现不同的审美态度,因此每个人观察视角的不同,也体现画家的价值取向,画家应该是观察人性更彻底更另类的一群生命体。
我们注视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注视着我们。看见儿子不断成长,上街时不断有新奇的感觉从他脸中闪现,使我想起了父亲最后一次看这个浮华世界的目光。那是从医院最后一次回家,二十几分钟的路,父亲坐在救护车中目不转晴地注视行人与街景,那种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的伤感之眼,那种不舍现世的绝望之眼。就好像把这一切印刻在自己的永生记忆中。父亲走的那年是上世纪末的乙卯兔年,而儿子的降生是本世纪初的辛卯兔年。父亲的离世与儿子的新生,生命在十二年中像在我的人生中轮回了一次。
记得父亲在临终前,手拿一本孔千的画集(孔千为天津美院油画字教授,当年他父与我父同事)对我说:“你看别人多有成绩,你也要努力,也要出画册”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忘记,更不敢忘记那种期待的眼神。这次通过画集写这篇短文以慰吾父,更是对我自研究生至今画作的一次总结,借此作为一个新的起点,我会在创作的道路上努力攀行。
作者: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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