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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湖山

2008年7月31日于鼎湖山

  在庆云渡假村晚餐毕,天全黑下来.返回时在阿梁的雅斋喝了一杯茶,便上了一辆黑色的车,接着钻进了鼎湖山国家森林公园,沿盘山道往上行,全是原始森林,无路灯,道好,车在离顶峰数米处停下,阿梁把一电筒给我,大家一行五人钻进树丛。

  下山的小路有石阶,陡而不险,供白天游人穿行,往下行数十级,听瀑布声,再拐几道弯便进入鼎湖山小天池。实实在在是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要在一个深山密林的深水潭里夜间偷偷游泳。

  有人叫我不要下水,说潭深三米多,四周怪石,石滑水险,对岸飞瀑十余米,一条白链在手电筒照射下依稀可见。有恐惧感袭来,不知这番跃入水下凶险系数多大。身边人年轻气盛,都是当地人,熟人熟路,熟山熟水,我完全陌生,岁月苍桑,能摸到这黑夜的险峭山崖间看一眼已了不得了,还敢于深入龙潭否?

  此生早有习俗,登山必求顶峰,只要有可能,从不放弃,今晚进入龙潭若不下水,岂不虚行?别人下水,我在旁观,那有此理?毅然脱衣,让手紧抓石缝,双腿入水,石滑,心想泡一会上岸,也有交待。抬头望四周,全是黑压压的千年古树,这是一处天坑,还是一处天池,更是一处由瀑布冲击数万年的龙潭?水深处有吸引力否?水的浮力正常否?我会沉入深渊否?人生际遇就此一次,我不顾一切扑入深处……

  奋力游入对岸,石滑,有瀑布冲击,我还是抓住了石缝,并转身坐在瀑下,接受飞瀑对背部猛烈的冲洗。

  这是地球北回归线上唯一的一处保存得最好的原始森林,被列为保护区,有较好的山、树、水、空气、我们选择了深夜到此一游。

  我画流泉飞瀑,有过多次写生,远观,少了零距离接触,有了今夜完全投入的记录。

  返回一路爬山,我冲在前面,腿不见软,自觉庆幸,看来还没有进入老得不能动的状态。

  头一天在广州,人象热锅上的蚂蚁,加上车辆的混乱,热得出不了门,看来到山间开辟新野,是为上策,此行让我对生活在大都市的密集人群有了同情,对我们这些乡下人,有了更多的自信。

2008年8月2日于肇庆

  到大自然中去写生,体验,抓题材,记忆环境,创作,实际是在调动自己的记忆库存,提炼发挥把最感人处表达出来。

  我常说有健忘证,还有饥饿症,健忘症不全面,很多事是忘了,但也有记住的。饥饿症也难遇,因为购买食品的经济能力早已解决了,但把这两个症状进行综合处理就很有意思了,人在补充食物的求生本能过程中可强迫增加大脑的记忆功能。尤其在特殊场合,特殊环境,对我真起过作用。

  如果发现自己作画题材干涸,就会调动记忆搜索,美味美景,是永远值得回忆的,如在烟台养马岛海岸一餐厅吃鱼,可四面观海,在兰州远郊吃烤全羊,可观沙山月光,这不,昨晚又选择在鼎湖山庆云寺吃斋饭,置身在原你始森林之中,可享受又一番仙境。

  傍晚,一行人开车上山,进岭南四大名刹之一,素食馆有两大餐厅,全空空如也,再往里,有一高档小厅包间,一面依山,三面悬崖绝壁,有参天古木,长为数丈,伸在窗外,室内四周红木雕栏,落地玻璃,千年古树全在脚下。有壁立千仞,飞瀑深潭,又全被原始林木履盖。有鸟声,水声,虫鸣,食山间竹笋,野菜,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作山水画之大敌为空,下笔无物,浮于表层,虚假,抄袭,因陈守旧,今夜置于此山,万千激情涌来,何以会空?装不下,记犹新,得认真抓住,让美景与美食共存。

  九时下山,又与友人品茗,还不罢休,十时,再度上山,寻空中湖泊茶楼,灯火早熄,又钻进丛树,步数级石台,下响水潭,脱上衣长裤,扑入水中,仍然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仰望,从四周黑压压的山岩林木上空,依稀见到繁星点点,原来还有一线天空。大家对享受人生的态度有很多相同,而我今晚的体会是回归自然,有了这种心态,世间的贫穷与富有,名利与欲望似乎并不太重要了。

作者:严家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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