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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四年下半年,三五反运动结束了。做生意的又开始好起来。所以范氏又定了个主意,让儿子顺发做田板,孙子士龙送他到一家南货店学生意。因为吴家的店面房子还在,等士龙三年学徒满了,照样可以开店做生意。这是范氏的如意算盘。
“万顺生南货店”座落在石门镇的市中心寺弄口东端,老东家陆炳荣刚过世,留下母子二人,正需要一个学徒帮忙。因为这家店是“吴顺昌肉店”的贴隔壁,两家关系很好。所以士龙见了老板娘只称呼她“炳荣娘娘”,其小老板陆新初刚好二十岁,士龙叫他新初阿叔。所以他们母子俩,没有把士龙当成小工友,没有去任意使唤他,或者用重话去说他。他们只是把一些零星钞票放在偏僻处,看士龙见到后拿不拿。要试试他的人品。士龙见后即把钱拿给了炳荣娘娘,说这钱是谁放在那里的。炳荣娘娘若有所思地说:“噢,大概是新初放的。”过了几天,又在另一处见到了钱,士龙又交了。又过了好多天,出现了一大把钱,在一个橱脚边。这次士龙没有去拿,只是拉着炳荣娘娘去看。炳荣娘娘骂了新初阿叔一顿。此后就没有这种事了。
士龙天真烂漫,跟本不晓得在试探他。他所关心的是,每晚走上小阁楼,打开《芥子园画传》,一直要画到很晚才睡,因为他讨厌做生意的伪手段。比如称半斤糖,必须是称平平的七两半,因为用草纸一包,称起来正好半斤。如果是称一斤咸肉,你必须打在十五两半(当时一斤为十六两)上,而且称得很“仙”,可以讨顾客高兴。如果碰到一个奥刁货,他要看称花,你不妨按着称硾线,很利索地一捺,把称硾线捺到一斤的称花上。称好后用两根湿稻草一扎,称起来就不止一斤了。
若遇到农忙时,生意很清淡。士龙站在店堂里,往往要打哈欠,其原因还是晚上画得很夜深,所以白天无精打彩。炳荣娘娘开始对士龙不满起来,告诉了士龙的祖母,说道:“全芳嫂,看来你孙子不是做生意的料,赶不上他父亲顺发。这两日生意又清,他还不断地打哈欠,好象夜里睏得不醒。每天在店堂里打哈欠,生意都被他打完了。”祖母听了很难过,把士龙叫到后堂,说:“小龙啊,你给我争气一点,学好三年,我们自己开爿南货店。”
“娘娘(祖母),我不想做生意。”
“你倒底要做啥。”
“我喜欢画画。”
“画画有什么用,去卖给谁?”范氏真感到是恨铁不成钢。悻悻然离开了南货店,路过南市街的“大新布店”时,有人喊她:“太亲母,进来坐坐,你做啥眉头簇结。”范氏一看,原来是士龙的娘舅方耀祖。她就走了进去,把士龙的情况告诉了一番,没想到耀祖眼睛一亮,说道:“好啊,龙龙这孩子聪明,就让他画画吧。”
“画去卖给啥人?”
“我有个伙计姚惠林,你也晓得,他现在不吃布饭了,在崇德开了一爿铅画店。生意很好,让小龙去学画铅照。不是顶好末。石门镇上还没有一家铅照店呐。”
经方耀祖那么一说,范氏心里一亮。“好!”范氏站起来说:“七倌,你给我写张便信。”范氏是当机立断的人,遂即又回到“万顺生南货店”,与炳荣嫂交代了一番,把子孙带回家,儿子媳妇都同意。
第二天莲珍给儿子穿上一件新做好的列宁装,那时刚过正月半,天气尚寒,头上给他戴了个八角解放帽。又把儿子最喜欢的《芥子园画传》放在小藤篮里下,把士龙的换替衣裳用一个新的兰印花包袱打扎好,让士龙背着,把他送到对过的快班码头。一路上跟儿子说:“你到了崇德,可住在大姨家里,她家是在北大街132号,你可叫大姨陪你到姚先生店里。这包钱你放好,交给大姨买蹄子、拜师的规矩。”莲珍走了一阵又说:“噢,对了,还有,你抽空还可以去看看慈伯。”
“慈伯是谁?”
“他是你外公的表弟,他叫王羹梅,画画,他比你外公要画得好。”
“真的。”士龙心里乐滋滋的。
“听说他是崇德县中的校长。”
“我怎么称呼他呢?”
“我想想看。”莲珍心里惦估了一下,说:“他排行第五,跟你外公并辈,应该叫他五爹爹(桐乡人称呼祖父叫‘爹爹’)。”
作者:抱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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