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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15 00:00
本文为Charles主编的一本文字版摄影书《The Education of a Photographer》的序言节选,记叙的是他在摄影教学生涯中所积累的经验和感受。本书是集著名摄影师、艺术家们的随笔、论文、访谈为一体的,围绕摄影展开的文本集合。
在我教学的几十年中,摄影的媒介与工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彻底改变了那些渴望成功的摄影师们的学习方式。我不会承认教学是一份最一劳永逸的工作,尤其是在早些年,我必须教会他们一些简单的比率运算,以确保他们能够正确地配制药水。35年以前,掌握这门艺术并在决定性的瞬间得到一张画面清晰、结构完好的照片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早期只有很少一部分摄影师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小学、中学、大学将摄影纳入了他们的课程当中,这样的技术就变得越来越稀松平常了。今天,即便是孩子们也可以使用高科技、自动曝光的数码相机和手机毫不费力地拍摄照片并发布到互联网的各个角落,其迅速和便捷的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然而,伴随着这些高度发达的21世纪科学技术的崛起,也逐渐浮现出一些令人费解的逆差现象——那些看上去受到良好教育的摄影系研究生却不能在历史轴线中明确地定位现代主义的开端。我问他们第一次世界大战发生在哪一年,几乎所有人都答不上来。我还注意到一个令人担忧的事实:他们对自己的才华持有一种坚定不移的盲目自信,使他们认为自己的作品是最独创、最新颖的,并且应该马上得到艺术市场的认可和公众的持久关注度(尽管是不配位的)。除了以上两种现象,我还要加上一个:技术控——那些对一切与数码技术相关的事物感到痴迷的人,这一类学生就是早年那些无所不在的相机俱乐部爱好者的当代翻版。尽管如此,摄影还是一定要教,即便是这崭新的21世纪也不例外。在考虑摄影教育何去何从之前,有几个根本问题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
镜头艺术一直以来都与视觉相关,与观、看相关。然而我们应该如何去看?看又意味着什么?视觉影像如今是如何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其内容何在?为了探索和解答这些问题,除了在拍摄的同时将自己的意识全副武装并养成深思熟虑的习惯之外,便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此外,学生和老师必须严肃地考察相机视野之外的变化,同时重视超越技术领域的能够警示和重塑照片的观看方式、展示方式以及区分方式的强健力量。这些切身问题的核心是对视觉语言、图像语法要有一个基本认识。视觉素养是21世纪受教育者不可或缺的重要一课,拉兹洛·莫霍利·纳吉就曾经预言过这样一幕:“未来的文盲是那些不懂得如何使用照相机的人,如同今天的文盲不会写字一样。”他在《空前的摄影》一文中阐明了学习相机语言的重要性。和他一样,黛尔·凯普兰也在她的文章《图像与视觉教养的灵魂》中着重强调了视觉素质教育对儿童成长的重要性。
天资聪颖、自学成才,并早就准备好迎接摄影之可能性所带来的争议的人是极其罕见的。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在教学的这些年中早已心知肚明,我们有幸目睹了那些热情洋溢的人们是如何在习得理解力和技术之后从而提升自身天赋的。当然在事业上取得成功是更好的,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摄影系的学习中掌握了思考、组织、创造和理解的方法。最好的磨练就是学会如何去学习,已经有很多过来人在这方面作出了最好的榜样。在这本书中,我们仔细挑选了一部分文章着重强调了摄影师们的迷思和他们对各自追求的那一份热情。
多年来随着摄影在受众面积上的增长,机构性的组织逐渐兴起,并帮助摄影和摄影教育最终成型。上个世纪60年代、70年代,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摄影师并使用相机完成他们的切身之事。米开朗琪罗·安东尼奥尼的电影《放大》(1966)中那个具有讽刺意味的摄影师形象怂恿了大量婴儿潮出生的人们端起了照相机。越来越多挑剔的言论指向了那些大量涌现的新手作品,这些批评家们独有一套何为优秀照片的标准,由此也出现了一股新的鉴赏力量,它将摄影放置在了创造性语境的中心位置。艺术家们试验并打破了纯艺术与大众传媒摄影之间的界限,一些杂交的、风格怪异的展览一时间涌现在各个小众、前卫的画廊和美术馆中,过了没多久便被主流艺术机构和收藏家们所收容,那些爱探索的、渴望成功的20世纪摄影大师们被介绍到如《Aperture》和《Lustrum》等专业、优质的出版物,他们的作品被引进到如纽约当代艺术博物馆(MOMA)、芝加哥艺术学院以及新兴的高级摄影画廊等主要的展览现场。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名字被载入摄影史册,并成为艺术系的必修课程,后来这些课程又被人文学科所采用。摄影教学得以从阴暗的地窖迁入明亮的的会客厅。
70年代末期,摄影课堂上已经挤满了年轻的学生们,并且学校开设的课程数量永远都供不应求。整个气氛发生了变化,摄影教育已经逐渐成熟。然而整个艺术领域又发生了怎样的变革呢?摄影作为艺术,已经成为艺术学院中一个无法争辩的事实。那些现代主义摄影大师们成了文化名人,身后跟着一群喜欢阿谀奉承并且同样自命不凡的追随者。诸如作家、批评家之类的媒体人将这些图像制造者们奉为文化英雄;时尚界产生了一大批新杂志,并促使摄影师成为一个性感而富有魅力的新职业;城市里那些新开张的画廊成为搞收藏的最佳地点;如此庞大的创作者群体头一次可以凭靠卖照片来维持生活。如今,摄影业已成为消费品工业的一部分。
摄影在80年代可能是最重要的一种视觉艺术媒介,它给我们文化中的大多数人带来了最深远的影响。从那时起,“摄影”变成一个时髦的词汇。几乎人人都在读本雅明、桑塔格、巴特、伯格、福柯以及其他一些法国与德国的理论家。大多数学院都十分重视理论,以至于任何一个懂得自重的学生都会在追求严肃摄影的同时寻找一种恰当的理论支持。这一新媒介的教育得到了重视,因而扩建现有的摄影研究生院迫在眉睫。
当时的问题是,剔除理论之后摄影还剩下什么呢?也许制造图像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也许照片仅仅是挪用旧物和语境重构。而这曾经是后现代主义的首要策略和行动信念,它亲近观念主义、极少主义和现成品艺术,主导着当代艺术理论,并影响了摄影的共同趋势。“技术”和“天赋”吃了闭门羹,至少不再经常被提及。凡人皆可自冠名号,人们便称他为艺术家。且过不了多久,这部分人便雇使高深的理论诋毁了图像本身,致使图像制造者和观赏者的视觉经验和感受方式全部臣服于作品的理论阐释和政治意味。80年代末、90年代初,整个学术界、媒体和艺术圈的批评话语中弥漫着文化战争的硝烟。曾经作为研究生院师生讨论轴心的“课题批判(Critique)”,后来更像是一堂理论研讨会,而不再局限于单纯对视觉的探索。
艺术交易成了炙手可热的大买卖,艺术圈的业内人士、投资经纪人和艺术顾问想方设法互相勾结。新的环境下,摄影师的职责发生了变化,同时也改变了很多年轻摄影师的野心和目标——越大越好!一定得用上最高新的打印技术!装裱好送一版到哈德逊河畔最有名的画廊!风气既定,一名摄影系的学生很难抗拒制作巨幅照片的机会。如今,彩虹尽头的潜在奖赏诸如金钱、艺术、名望、如摇滚巨星般的地位等等,其辉煌成就是20世纪的大师们无法想象的。
在这个交叉路口上,我们冒着舍本逐末的风险试图从高等教育的纯理论领域中开垦摄影荒地。在赢取肄业证书和艺术界认可的道路上,一位图像制造者的个人动机将会为了迎合一整套被严格审核的、有效的、体制化的创意训练而逐渐消泯。这些学生的作品通常是受到当代艺术评论杂志的启发,而不是通过亲身经历和对摄影历史、图像制造范例的持久探索来获得灵感。无论如何,艺术家想要在切尔西的画廊获得一席之地就不得不先获取一个硕士学位。即便这种说法显得太过讽刺和轻描淡写,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在接受研究生教育之前,那些天赋与野心并存的图像制造者可能会缺失一套价值判断的立场,用以确保他们能够获得恰如其分的视觉教养并在当代摄影大环境下找对方向。
现代主义摄影领域的传统堡垒——搭配着白墙和金属框的纯艺术摄影,以及《Look》和《Life》这类杂志中铺天盖地的摄影报道——都已成为历史的注脚。事以至此,对于那些追求形式的摄影艺术家来说,21世纪的混合艺术形式诸如影像、多媒体、装置艺术等都已经侵蚀了艺术摄影。如今,新兴的图像制造者、摄影师们面临着很多挑战:寻找有利的环境,创造性地、专业地走向成功;锁定那些赏识他们作品的场地与观众;克服对当前时尚的过分迷恋,并超越艺术领域的世俗奖赏。
在短短的150多年间,摄影已经向我们展示了人类于现代社会中所做的一切,认识这一点并非易事。在今天,一个学生想要熟练地运用图片语言所需掌握的知识,远比我们这一代人在六十年代的艺术学院中学习的内容要复杂的多。如今再也没有通识人才,也没有人像过去的摄影师那样可以身兼数职,现在只剩下各行各业的专门人士,我们有艺术家、插画家、记者等等,在不同门类间跨界变得愈来愈艰难,除非你已经爬上了某一领域的金字塔顶端。尽管如此,于任一领域中的实践都的的确确影响了我们观看和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历史上每一位杰出的摄影师之所以显得重要,都是因为他们开辟出一套可以被任一摄影师所吸收和适应的新技术或新策略。
对一个正在接受教育的摄影师来说,老师们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然而他们并不会告诉学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只会描述过往之事的来龙去脉,以及是什么塑造了成功者;然后为他们提供方法和案例,以协助他们走得更远,并解决路上所遇到的难题。(这种楷模形象至今并未发生多少改变。)毫无疑问,图像制造者们的个人作品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忽略他们在突破自我之路上的心得体会。对学生们来说尤其重要的是,他们必须了解英雄亦凡人。
来源:色影无忌影像频道影像馆 作者:查尔斯·特劳伯,翻译: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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