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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九四一年的春天,这夜,小镇上空稀稀落落的响了一夜枪声,吴家大院里的中楼,点着一只美孚灯,窗上用黑布遮了,一家人守在莲珍的床前,收生婆屠彩英说:“看来要明天上昼分娩,给我铺个床,让我横一横再讲,若一有情况就叫我起来”。这一夜,莲珍在床上坐坐躺躺,小孩在肚子里动动停停,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八时许,莲珍疼痛难熬,一个急阵,孩子生下了。收生婆转身对范氏说:“恭喜,是个男的”。范氏急忙下楼,把大门关上。一长工问:“是男是女?”范氏说:“是个丫头”。“喔唷,是丫头,把门关得介好做啥。”范氏不理睬。回到楼上关照收生婆:“人家问起,你只说生个丫头”。收生婆点头道:“晓得”。据说这是一种韬诲消灾的做法,那男孩会好管一点。
一关大门就是三天,工友们进出都是从后门。这日,范氏忽听前门有敲门声,接着又敲了几下。范氏忙从门缝中窥望,见一化缘和尚在敲门,就拨下门闩开门。“阿弥陀佛,师父对不起,我开门晚了,我去量升米给你”。那和尚四十左右是小镇南郊福严禅寺的二当家智功。他说:“慢,东家娘,这次你要给我三斗米。”范氏惊讶了:“为啥?我本来想量一升米,今天给你量三升米吧,因为我家媳妇刚临产。”
“就是这事。我知道你家媳妇生的是个男孩。”
“不是,生了个丫头。”
“东家娘,你别瞒我了,肯定是个男的,而且是和尚投胎啊!”说着说着声音压低了。
“你怎么晓得。”
“就在前天上午,我带了徒弟上街化缘,路过寺弄口,看见下塘大树下有个穿黄袍的和尚进了你家的门。我心中捉摸着,这段时间好像没有外方和尚来我寺挂单,又不知这和尚与你家有何关系?见他背影,知是大和尚。我就在大桥洞口(寺弄口的河埠)站了一会,想等他出来时,看一看究竟是那位。那知等出来的是一位半老徐娘,把门关上,我即嘱咐徒弟盯着这里,我自去化缘了。过了一个时辰,我过来问徒弟是否见着,徒弟坐在河埠边,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就回福严寺了。昨天我有点累,在禅房打坐休息。忽然间贫僧悟着了,我见着的这位和尚是前来投胎的。”
“啊!是好,还是不好?是不是来讨债?”
“别慌!东家娘,听贫僧道来,绝对不是来讨债,而是你家祖上积的德,他是来振兴你家门庭的。”
“阿弥陀佛,但愿如此,那我就量一斗米来给你。”
“慢,东家娘,我这是泄露天机啊!贫僧若不是为了修复僧舍,想能多募得些银两,是不会前来的。况且你家少爷在八岁前是很难生根的,要有许多苦难缠着他。因为他前世做和尚时破过戒,造过孽。”
“师父,有办法能让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么?”范氏说着,合掌向和尚求救。
“阿弥陀佛,这是有缘啊!我就是要告诉你,今年岁值辛巳,这孩子属蛇,你可去找十个属鸡的男子作过房爷,这孩子就好管养了。”
“谢谢师父,这孩子还未取名,万望师父给我孙子取个名?”
“等一下,让我来算一算,排一下八字……噢,这孩子是金命,文昌星,将来逢白吃饭,若要发迹,必须离开血地,他将来会到处游历的。就取名士龙吧,士大夫的士,一条龙的龙。”
“多谢师父。”
“不用谢,如果方便,东家娘,你就给我五个银元吧。今天我不带徒弟,拿米不方便。”
范氏连声说好。即回内屋拿了五个银元交给智功和尚。和尚接过银元,放进背袋。合掌称一声“‘阿弥陀佛’祝小少爷早日成长,同到我寺里来烧香。”
“一定一定,”范氏见和尚走远,把门搭上。回到媳妇房中看看孙子那圆圆的光头,用手摸摸。心想,真是个可爱的小和尚。范氏笑了。莲珍见婆婆这么高兴,问道:“姆妈,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范氏把刚才福严寺和尚化缘的这番话与莲珍轻轻地讲一遍。莲珍听罢、又惊讶、又高兴。但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不过她只相信,孩子是观音大士送来的。接着几天里,在吴家的大厅上络络续续地贴上了十张寄名大吉的红纸,另有一张较大的红纸,四角写有取名大吉,中间是吴士龙三个大字,那是旭初公用颜体为外孙写的。
这孩子最喜欢弄水,他最讨厌的是给他剃头,便要哭、要犟。莲珍却知道,只要在他面前放盆水,任他弄,由他拍打,把水弄得一滩世界,他就乖乖地让你剃头。所以从婴儿时代到读书期间,都是莲珍给自己儿子剃头的。那是一种三面剃得光光,唯在前额上留一块方正的瓦片式的头发,那种款式是清代到民国期间盛行的孩童发式。
作者:抱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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