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只由画家来回答似乎是不够的。既然绘画充斥人间，那么谁都有发言权；再既然，画家对人类充满美意，就应该本着负责到底的精神听人一言，听听来自不同角度的评说，然而，他们会怎么说呢？

不懂画的人说要画得像，懂一点的人说要看得懂，天才们说能超乎法则评判之上的"孤独"的画是好画，庸才们说照搬成功即好；诗人说好画是无言的诗，音乐家说好画是静止的流韵；艺评家说好画是有意味的形式；经济学家说好画除观赏之外还应有足够的剩余价值，历史学家说好画是时代的信息卡；未来学家则要求好画给出无限的可能；教育家说好画必须启人以理寓教于美；政治家说能配合政治意志的是好画；哲学家说好画应唤起对崇高理念的回忆；外交家说能引起国家自豪感并能在赠送国礼时置换宝石的才是好画；物理学家说能就时空关系提供新玩法的是好画；生理学家说能促成体液起良好反应的是好画；宗教家们的口气可能隐讳些，佛家说能随机教化普渡众生者为善，儒家说能无过无不及者为妙，道家说能无中生有抑或能以实事虚者为高。
也许，一个画家应该充分考虑这些标准，但这看来不是一个心灵所能承受的重负，我想多数画家大概更愿意接纳这样的说法，即一幅好画是精巧有趣的形式游戏。
拉菲尔说："当一个人画画时，他并不思考"这是实话，古典油画尚且如此，小生灵的国画就更没有思考的机会了"，所谓一气呵成，就只有节奏，没有思考。
不错稍作经营是有的，这个能算思考，因为这种经营不外是将错就错的挽救术，而在缜密的思考观照之下，宣纸上的每一笔都是一个错误。那么画前画后是否应该考虑人类的多方要求呢？可以，但我想只可淡然为之，否则这份焦虑会侵害作画的心态。
而即便已有了周全的思考，大抵到了提笔的时候都将归于一片空白，凡一幅好画都有一个好的营造过程，但它绝不是思想的产生过程，甚至不能说是思想的表述过程，它往往始于一个撩人的感觉，一个单纯的冲动，而止于自得的快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