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语 
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意大利戏剧大师 Mario Fratti（马里奥·弗拉蒂）的话剧作品《The Victim》（受害者）在国内演出。印象最深刻的是，舞台背景上展示的一幅大型画作布景。其中，看到几处夸张的人物特征：长脸、长脖子、没有瞳孔的双眼，籍此可辨，这无疑是选自意大利犹太人画家、雕塑家 Amedeo Modigliani （阿米迪奥·莫迪利亚尼，1884~1920年）的一幅作品。


画家的缪斯 
这幅于1919年绘制的画作，曾是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Musée d'Art Moderne de Paris）重要的藏品之一，名为《La femme a l'eventil》（持扇的女人），也有另名为——《 Ritratto della signora Lunia Czechowska》（Portrait of Mrs Lunia Czechowska）露妮娅·捷克丝娃夫人的肖像。

露妮娅·捷克丝娃来自波兰，与丈夫 Casimir（卡西米尔）及画家的赞助人兼艺术经销商 Léopold Zborowski（莱奥波德·兹博罗夫斯基）是老朋友，在1916年与画家（莫迪利亚尼）相识。自此，画家就被露妮娅独特的优雅气质所吸引。在其艺术创作生涯中，画过众多的女子肖像，当中就有几位被画的次数最多，而露妮娅就是其中的一位。距离画家去世前的四年里，陆续地为她所创作的肖像画、素描作品大约有十几幅之多，而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露妮娅有着简洁大方、优雅雍容的气质，在绝大部分的画作中不是穿白衬衣，就是穿黑大衣，然而这一幅作品，也是唯一的以暖色调的服饰为主，看起来是如此的明媚、温柔，是她所有肖像画中最独一无二的。

画作的流转 
准确来说，上图其实是原作的复制图像。曾有记载，这幅画作被美国纽约 Seligmann（塞利格曼家族）艺术经销商所设立的现代艺术品子公司 De Hauke＆Co. 收藏。后来，在2010年的一个深夜，于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被盗。当时一起失窃的还有其余四幅名作，分别是：Pablo Picasso（巴勃罗•毕加索）的《Le pigeon aux petits pois》（鸽子与豌豆）、Henri Matisse（亨利•马蒂斯）的《La Pastorale》（田园曲）、Georges Braque（乔治•布拉克）的《l'olivier pres de l'estaque》（埃斯塔克附近的橄榄树） 、Fernand Leger（费尔南德·莱热）的《Nature morte aux chandeliers》（静物与烛台），五件作品合共总价值约1.15亿美元，全是20世纪初最伟大的画家在最重要时期的作品，实际的艺术价值无法估量。

五件画作失窃以后，法国警方终于在一年后将三名肇事者抓捕归案......

著名的劫案 
一次偶然的机会，就此扭转了这幅画作的命运。

在2010年的法国巴黎，绰号“蜘蛛侠”的盗窃惯犯 Vjeran Tomic（维耶兰·托米奇）接受了非法古董商Jean-Michel Corvez（让·米歇尔·科维兹）提出的合作邀请，到现代艺术博物馆盗取Fernand Leger（费尔南德·莱热）的名作《Nature morte aux chandeliers》（静物与烛台）。就在5月20日的凌晨，他以充足的攀岩设备及熟练的技术，成功地潜入博物馆。尽管案发的前五年，博物馆已以1500欧元升级了全馆的安全系统，可碰巧的是，该系统适逢等待维修，因此也给了托米奇一个难得的机会。当他顺利地从墙上拿下莱热的画作以后，他发现博物馆没有即时响起安保警报，因此，这位“艺术爱好者”就安心地逛起了博物馆。他穿梭好几个画廊，躲过多个安保摄像头，并以自己的喜好分别从墙上又拿走了四幅画作......直到清晨，值班警卫准备开门时，发现墙上几个空荡荡的架子后，才意识到博物馆被盗了。自盗窃案发生以后，瞬间就震惊了全球。艺术专家们考虑到其实际的估价、艺术家的知名度及博物馆的知名度，认为可以称此案为 “ 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艺术品抢劫案 ”。

永远的失踪 
2017年此案迎来了法庭的审判，也给公众还原更多后续细节。

“神偷蜘蛛侠”托米奇把从博物馆偷来的五幅作品都呈现给古董商科维兹，然而科维兹除了震惊以外还夹杂着些许不安，最终他还是按约定付给托米奇43000美元的报酬，而在不确定是否能联系到愿意购买另外四幅作品的买家的情况下，他也收下了其余的作品，并藏在了自己的古董店里。随着警方的大力追查此案，科维兹的心情越发感到沉重，因此联系了好友——钟表专家Yonathan Birn（约纳森·比恩）并向他展示自己当下所拥有的五幅名作。后来，比恩同意以86000美元购买Amedeo Modigliani （阿米迪奥·莫迪利亚尼）的《La femme a l'eventil》（持扇的女人），而且还乐意代科维兹将其余四幅画作都存放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保管，而他心仪的莫迪利亚尼的画作则存放在他的银行保险柜中。

正当法官追问所有画作的最终去向时，比恩解释道，事后还是害怕警方会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工作室，因此他把莫迪利亚尼的画作从保险柜中取出带回工作室，他拆掉了五幅作品的框架、扯下画布，并全数扔进了垃圾箱。虽然比恩无比惭愧地表示自己犯了生命中最严重的错误，然而他们三人最终还是难逃最公正、严厉的惩罚。

一些艺术界的权威人士认为，也许这五幅画作很有可能已被走私到国外。同时，案中的两位肇事者托米奇与科维兹也表示，比恩不太像是处事不理智的人。艺术品的盗窃存在已久。在过去发生冲突、战役的地区，最受关注的是古文物的贩运，而在随后的发展中，受到关注的是艺术品市场中的洗钱活动。受到反洗钱的限制，将巨款转换为日常商品的限制变多，因此选择在拍卖行购买画作也并不是不可能，毕竟艺术品在很大的程度上不受监管还可以自由跨越国界，将其转售或在拍卖行中出售也很容易，而且是低风险的财富转移方式。然而当下，盗窃而来的艺术品已不再利润丰厚，甚至获利也极其困难。当一件艺术品被盗以后，尤其是著名的艺术品，会特别受到新闻界的关注，其最高估价也会被大肆宣传，因此高估价的艺术品也预示了在艺术市场竞拍中的价格会被推得更高。所以，被盗的艺术品的价值来源，也注定了其不可能以全部价值被出售。哪怕是没有引起关注被盗的艺术品也同样面临如此境遇。过去的盗贼会将艺术品直接运到国外，贩卖给艺术品经销商，而如今，只需借助互联网、拍卖行与交易商就可以很容易、快速、方便地查到该艺术品是否在国际刑警组织或艺术品损失登记处的被盗艺术品数据库里有记录。只要被核实，就不可能再继续买卖。

但不管怎样，这起特大盗窃案已酿造了艺术界一个巨大的悲剧，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而这五幅画作到目前为止，还是去向不明，没有任何下落。


意外的发现 
正当以为这一幅画作是莫迪利亚尼唯一失踪的作品时，就在画家的信息网站中却发现，其实还有另一幅画作的存在（上图左一）。据观察，莫迪利亚尼绘画肖像有一个习惯，同一个人物相同场景至少会画两幅肖像，也有透过科技手段研究其画作的专家称，莫迪利亚尼创作的过程像是一边思考一边作画。虽然保存下来的只有黑白照片，没有彩色画作，更没有注明作品的去向（也许已归私人收藏），但是以两幅作品相比，这幅没有拿着扇子的露妮娅肖像，手臂的线条更为流畅、柔和，微微弯曲的颈部与稍微向右、偏侧的头部自然过渡，为了展现人物脸部的侧面角度，画了一大一小、不在同一水平线的双眼，连眉毛也是一粗一细，眼窝更是一深一浅，人物背景的壁炉与挂画的布局也更合理。既体现出人物正在思考的状态，也模仿了Botticelli（波提切利）的《 La Nascita di Venere》（维纳斯的诞生）的人物特征，更突破了自己过去绘画肖像时延用的对称规则，以更简洁的手法塑造人物的性格特征与内心表达。

虽然作品的去向已不可寻，但还是希望有类似遭遇的更多的作品能再次被发现、获得更好的保护，再次向世人展示其丰富的艺术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