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摊系五等舱入面嘅距就似一粒浮标俾串系海平面上起起伏伏，同距上船时咯叽咯叽担住担杆嘅拍子十分合拍。系大海中成个人感觉轻盈而渺小，担杆两头嘅椰子同咸鱼却沉甸甸；大海系一望无际嘅咸水，而家乡嘅椰子糖系甜嘅。晨早睇日出，距突然觉得天际线就系条担杆，距变成天际线中央挑担住担杆嘅太阳。

　　夜幕降临时俾压系黑暗冰冷嘅舱底，距又觉得自己似一条冰冷嘅尸体。第二日醒嚟，距担住担杆踏上省城嘅土地。

　　二

　　怪物生活系一所学校入面。同其他健全嘅怪物唔同，呢嗰怪物身上嘅器官得返一对骆驼款大眼同一把好莱坞招牌甘嘅血盆大嘴。

　　距唱嘅歌可以令罂粟花似玫瑰甘开放，双眼会对住嘀学生喷出热情毒辣嘅火。呢两招一出，纯洁嘅学生就似俾鬼迷心窍甘，摇摇摆摆，身上嘅包袱亦系美好嘅幻象中俾掳走。呢日怪物坐喺台前心够味足甘望住面前成担重滴滴嘅椰子同咸鱼，有几只乌蝇似直升机嗡嗡嗡甘喺空中盘旋。

　　三

　　上岸冇耐距就唔见咗担挑同包袱，距安慰自己，就当破财消灾。距稳到一间学唱地头剧嘅学校，之不过老师教得并唔好。嗰个老师最擅长教佢哋练声嘅系两首歌：

　　1---|3---|5---|i---|i---|5---|3---|1---||

　　“钱钱钱钱！钱钱钱钱！”

　　2/2 11|33|55|ii| 4/4 iii---||

　　“猪肉摞嚟！猪肉摞嚟！”

　　喺这所学校学习，坐船嚟嘅姑娘嚟嚟去去顶笼净识一首歌：

　　“世界上嘅傻仔唔止我一个，阿爸阿妈你冇难过！”

　　冇想到收屘竟误打误撞入了省里嘅剧团。呢围实行系距嘅救星，喺距唔见咗包袱之后揾嚟嘅机会。

　　四

　　怪物嘅契家婆去咗卖咸鸭蛋，有日挨晚吊死喺距间房度。门从外面点都推唔喐，只能从门旯隐隐约约望见垂落嚟嘅淡蓝色间条睡裤。嗰條吊颈嘅绳似條蚯蚓甘捐入怪物嘅内脏，又似條鱼刺系甘成日扯住神经但又呕唔出嚟。

　　几十年后夕阳下，一个晚年残疾嘅男人坐喺屋村路口，膝头哥嘅薄羊毛毯顺住轮椅㩐落嚟，身后企住推住轮椅“慈祥”嘅百耶婆。

　　五

　　剧团解散时距已经四十几岁了。跟住远嫁北欧嘅家姐亦带住个化骨龙过埠嚟到异国土地，嫁俾一個单纯又有能力嘅海员。海员爱锡距嘅中国籍太太，每次出海前道别嘅泪水总会模糊距嘅对眼。他有只脚有嘀问题，喺船领做工程师嘅时候因为一次爆炸事故从楼梯跌咗落嚟，后半生就痴係轮椅上。因为妻子嘅到嚟，屋企原本朴实安定嘅节奏彻底变晒，就似落咗盐嘅咖啡。宗教物品开始係异国嘅屋企占据主要地位。北欧淡雅温馨嘅小屋开始出现大红大紫大绿嘅贴图挂饰，诵经嘅声音係成间屋环绕，冇任何死角。

　　海员係客厅度有十零尺嘅自嗨空间，有把属于距嘅摇椅同张台仔。每个夜晚他就係呢处唯一属于自己静局玩Facebook，听吓爵士乐，饮返杯威士忌，眼神就似通向远处无垠嘅天际线。灯光照射係距高大嘅头颅上，显示出尊严同气节。担住担挑嘅姑娘啱嚟到其时，好心谂住将庭院执拾执拾，点知将一樖五十几年嘅樱桃树因为风水唔好嘅原因斩咗去，种满各式各样万紫千红嘅花卉。海员中意居家唔中意旅游，四处漂泊嘅工作令距觉得探索好闭翳，但距亦尽职尽责甘开车接送太太中国来嘅人客。而係妻子出现后，间屋却唔再系实心嘅，大海嘅浪潮仿佛再次涌上客厅嘅木地板，真实嘅海天相接却喺距太太嚟嗰时就已抛弃喺身后嘅远方。

　　叽叽叽，叽叽叽……

作者：俞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