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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东南形胜,巧夺天地灵气,造化风流人物,至刚者为帝王,为英雄;至柔者则为诗人,为美女,为艺术家。丹青一脉,寄情山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以人文涵养,流芳百代,世代薪传。从六朝三王,至今新金陵画派中精脉人物贺家父子,含蓄蕴集,厚积薄发,皆是也。
时值江南四月,草长莺飞,“丹青无完笔——贺成、贺兰山父子风光小品展”在南京诸子艺术馆风光揭帷。业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谈笑鸿儒,往来知音,省内外诸家新闻媒体均参与观礼。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此次展出重点并非贺家父子成名的人物画艺术,而是集中展示他们近年来潜心独运的山水写生,代表作有90余幅。此外还有贺成先生此前秘不外示的油画和草书新作,大家均觉“大吃一惊”,对老朋友的“藏一手”表示嗔怪,纷纷给予热情肯定和真诚赞许。真可谓:潜龙勿用,或跃在渊,十年磨剑,一朝示君。
笔者有幸,见证“完笔”。不禁击节赞叹,算是为金陵书画的春天,来一点锦上添花。
贺老的“性情”笔墨:从香草美人到墨彩山水
作为新金陵画派的“精脉人物”, 贺成先生挥洒的是江南书画的情感笔墨,从人物到山水,其实就是性情二字。
平生我爱贺老,最崇拜他的泼墨美女,最见不得他笔下云鬓鲜衣、雪肤花容的香草美人,如他的盛唐美人扇面,他的《仕女马球图》、《贵妃出浴图》等。窃以为画者情性也。
然而此次看了贺成先生的近作,真是江山如此多“娇”,一样的鲜妍流美,竟有故人之亲,重逢之感,何哉?无它,一样性情耳。贺先生之山水,一如他的女人,皆性情笔墨也。
“群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何以为然也?
其一,画山水须“活”。画人画山,人有生命有呼吸,山水也须有生命有温度。真心真情真领略真山真水真自然,岂能在画室中想象呢?贺老五上太行山写生,到洪谷山追慕荆浩的足迹,感受元代大家日画万松的苍凉;他的《王莽岭》一图,就是面对当年连日本人都没有打进去的崇山峻岭,数易其稿而成,他说:“此山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打此处写,留下行路难”——这个行路难不就是真心么——“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对我亦如是”嘛。
其二,如何写得生趣?关键在变,画山的呼吸,画它的瞬间,倏然变相。 “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分野中峰变,阴晴万壑舒”,他的太行山写生四屏中的《春雨山居》、《雨霁云起——之夏》中的雨、云如何起而复收,就是变。这样写生回来,山水画焉能不活?
其三,人物山水,画有总法,“不二法门”,“一画之法立而万物著矣”,可变法,有造法,从不合法到合法,从无法到有法,复归于“无法之法”。苦瓜和尚曰:“无法之法,乃为至法”。亚明先生说:“中国画有规律,而无定法。”
所以贺老说:“若是对象变了,笔墨不得不变”,关键是变,应变而可变之变!
以古装人物而言,仕女画宋、元以后,总是素笔(工笔美女倒是敢于设色,勾勒线条而后填色,意趣生气究竟不如写意),即使是用色也有限,删繁就简三秋树,就像京剧中的“青衣”。惟贺老写意人物敢于设色,用彩,如梅兰芳的花旦,自然更加雍容华贵,领异标新二月花。
古人虽说墨分五彩,但毕竟不是彩,一味拒绝彩色,就是泥古。世间精彩万般,皆有型有色。若是一味笔墨浓淡,便如道学先生画美人,总是画成尼姑。所以惟贺老的女人,骨肉风流,笔墨性感也。
画山水亦复如此,著一色境界出焉;当然,贺老的用彩,还不是浓墨重彩,惜彩如金,墨彩相宜,“远看山有色”,用色之妙就在有色无色之间。
他的那幅著名的《渭城春意》,泼墨写意,满幅酣畅一个“绿”字;若总是减笔素笔,画春则如画秋,如何画出初春之“清新”?这次展出的太行山水写生《雨霁云起》、《晴雪快意》等,写山之神韵,参差错落,不落俗套。
未来如何,贺老说,或写意或泼彩,皆求真趣也。
贺老的这批山水画新作,无论用笔或着色,均是新金陵画派笔墨的大融通,境界大开拓。
贺老的勤于思考,转益多师
贺老有两个本我,一是生于中原,发于草根,学艺于江南,而笔墨则受益于新金陵画派,宗法宋元大师,加上对民间画的吸收,用笔准,狠和情感的热烈,应该说是创作中的“乡土本我”。二是年轻时候的油画根底,对于西方艺术及现代精神的吸纳,是他开新立古、现代自我的自然流露。
书画同源,贺老先生说,我笔笔皆书法耳,我的画是书法加学问。画法非自天授,而是学问而来,近师新金陵画派宗师傅(抱石)、亚(明)诸老,学他们的无法之法,学他们的天人合一的深邃境界,作为新金陵画派的“精脉人物”,上承下启的地位由此而立;更加之远学黄宾虹的墨法,李可染的构图,陆俨少的线条等转益多师。
贺老山水的三重境界:
第一,初见之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但毕竟是绘画,艺术还是笔墨也。
第二,仔细看去,看山又不禁山,见水又不禁水。因为他从西方绘画中吸纳营养,在形式上创新,笔墨上突破,所以他的山水不同于传统的山水。如《阳光飘忽下的草原》,简直就是印象派的国画技法展示——对于阳光下细微的景色变动,他的太行写生系列,他的《春雨山居》,几乎都有明显的西方印象的影子。
然而再回头看他的人物,看他的美女,他的《贵妃醉酒》、《唐人马球》竟然在墨、彩分际、明暗混搭之间,流淌着写意的精神。
第三,贺老的山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因为还是笔墨,还是国画,还是没骨法加上勾勒,还是气韵生动的东方意趣;但却是新意洒落,感人肺腑,欲新而古。
中国笔墨艺术的创新,其实远较西方艺术为难;因为中国画的笔墨,必须是一次性心灵感应的成相,必须是东方哲学和诗学气韵及道德生气的贯注。贺老的笔墨创新,令人有他乡遇故知之感,彷佛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诚如贺老的诗中所言:“山中但忘画廊灯。”
不惟他的画,他在书法中都有墨色的追求。此次展出,几乎是贺老草书书法的整体展示,他的《论书画诗二首》中一首就是他的书法观:“籕文隶篆起枯藤,跌宕迎合遒劲凭;攀绕九天葱岭上,张颠草圣悟书成。”说明他的籕文隶篆的功底,和宗师张颠的高格亮节。然而其中在奔放狂劲的“枯藤”中,竟有朗润淋漓的点染,说明书画结合,墨蕴五彩,他的书法中也有“色彩感”的追求意识,对他而言,书画不惟同源,而且同体,这种追求正是他一以贯之的艺术主张。
贺兰山的山水:文化寻根,现代冲动
兰山是我的兄弟,我喜欢他的人物画,喜欢他的《共和之光》,喜欢他对于民国人物凸显的共和精神,喜欢他的莽苍苍群山下阳光黝黑的西北大汉,喜欢他西风烈的高原写生,喜欢他的都市人物,脸上带着的现代味的明亮色斑。
这一次,兰山给我们呈示的是他的山水写生。他的《陕北郭家沟喜雨》,他的《华山写生》、《莫愁湖写生》,似乎呈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贺兰山,这个贺兰山别开生面。
在山水中,他的笔墨断然告别了人物画的表情,而是用心于“无情”的山水,然而在他的努力中,竟然变得有表情,有温度,有情感——一切景语皆情语。
为何要写生?为什么一个现代青年,在人物画的跋涉中,忽然抽身,折入崇山峻岭中呢?为什么一个在大上海的灯红酒绿中闲庭信步的画家,却一次次投向传统的名山大川中。
贺成先生说:当年老一辈画家有传统功力,但缺生活,缺生动和激情,必须走出去;才有了新金陵画派的诞生,新一辈洋学堂出来的画家,缺的是传统笔墨功夫,必须文化寻根!
论笔墨!贺家父子之间确有同挈焉!
兰山不同于父亲,他可以更加现代,可以更加自信地断然地做一个现代国画家,迅速在争议和喧哗中确立自己的声望、地位——中国画家中 “以争议混脸儿熟”的例子还少吗?然而相反,兰山却似乎更加传统,在笔墨的乡愁情结似乎更加重一点,他在艺术上的现代跋涉,反而令他对于传统更加着迷。所以才有他这一次次的山水写生。
他的传统化是如此断然,以至于在传统的《苏州园林》中寻找意趣。
他的笔墨怀古,真的是学习古人的笔法和墨色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而是在意趣,在精神。他在进行一次必要的文化寻根,寻找中国画源头的精神皈依。
然而,我注意到,他《茫茫草原上的柏油路》,他的《远眺清凉山》、《大溪写生》等作品中明显保有他在人物画中的现代气息——只不过不是脸上的色斑,而是风物交际、墨彩变化之间的无穷色差。
兰山的画,范扬先生说“似传统而实现代的”;周京新先生说他是“淳正厚道,气息磊落”的新型学院风格——这种风格是一味求新吗?若是如此,只是为新而新,是“媚”新。
兰山的新路,其实就是深信“真新还从真旧出”,就是在酣畅淋漓的现代追求中,及时沉淀,甘心沉郁顿错,打熬自己的筋骨。这不是画风突变,而是积蓄爆发力的前兆。
这一段试验画风,将在兰山的艺术生涯中打上意味深长的风格。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一花一世界,一人一乾坤。纵然是田夫野老,一人毕生功力、信念之凝聚,其实非同小可,何况两代画家,父子丹青。
丹青无完笔?何谓完笔?是完美之笔吗?是老贺金盆洗手、收笔还山之吗?
贺成先生含笑答,非也——“丹青不是无完笔, 写到真趣已断魂”,这句画展前言中的夫子自道,其实是说,只是一个小结,平生努力不在完笔,完美艺术不在一笔。
吾生也有涯,而艺也无涯。所以贺成先生的画室名为“无涯山房”!
相比之下,贺老书画淋漓挥洒,南派北风,中西合璧,风格多元,画作却以鲜妍流美、沉着痛快见长;小贺份属现代,却不求兼容并包,而着力纯净艺术打造,画作却以沉郁顿错、博大纯一取胜。老贺是学院与民间的和谐融通,小贺却是新学院风格代表,现代探索的文化回归。
小贺的成长,显然受父亲砥砺印象派、融会中西风格的影响;但是,小贺的成熟,正在于自己有自己的艺术主张,断然走向独自的艺术探索。小贺却是现代探索基础上的传统返祖,他的怀古其实就是现代化的一种形式。必然生成更新的艺术胚胎。
“有意味的形式”——意大利美学家克罗奇的这句名言,来阐释中国画和书法,来阐释老小贺的有情山水,甚至连老贺的书法中有意识的色彩感追求,确实是一个完美的概括。
我们期待他们不必找到“完笔”,父子二人的上下求索,对于中国笔墨艺术的臻成互補,极有价值。
作者:吴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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