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   润   草  根

                                        ——柯兴发《草纸 ·草根》系列读后

                                             广东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画院院长   邓子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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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从好友柯兴发的画室回来，一路上脑海里翻腾着父老乡亲既熟悉又陌生的众生相，眼前不时闪现着那挥之不去的久违的眼神。。。。。。

       我于1978年秋从五指山腹地保亭北上广美读研，之后进入广东画院并从此举家落户穗城，至今已逾30个年头。虽说年年都会回海南走走，但总是行色匆匆，很少有年青时跟画友一起走街串巷画速写的机缘。柯兴发是我青年时期形影不离的同窗、画友和玩伴，他至今依然坚持着画速写，几十年从未间断。尤其是退休之后，更是老夫聊发少年狂，速写本、各类画纸总是成箱备货，速写的形式也从钢笔、炭笔发展到现场水墨挥写。看来他是将速写当作一款独立的画种来苦苦经营的，新作《草纸 ·草根》系列就是一次水墨人物速写的新探索。

       借用水墨语言给粗糙廉价的草纸植入黎民草根的灵魂，这是画家柯兴发人文情怀与艺术智性的综合体现。当然，找到了媒材与素材的契合点并非大功告成，关键之处在于“植入”的内涵及方式。柯兴发认为人物画的写意其实就是写神，所要者魂。将人物的神与魂的特征作为水墨人物画艺术的价值取向和评价标准，把长期被格式化了的灵魂通过笔墨造化重新招唤回来，还笔下的人物以生命的尊严，这就是他在《草纸 ·草根》水墨人物系列中探索的新课题。

        经过数十年的历炼，柯兴发速写性的水墨舞蹈和没骨人体已经形成了个人的独特面貌，渐入佳境。他近年又痴迷上了画草根人物，直接用手中的画笔与身边的乡亲做零距离的灵魂对话，谓之“手语无声”。置身生活现场对人物外形相貌的感应，对性格情感的体悟，对灵魂命运的揣测，顷刻间都被他的妙笔点化成可视的图像呈现在纸面上，特征毕现，神态生动，呼之欲出。“酷似”是画家一直孜孜以求的，他风趣地说:“先要不脱靶，再求打十环。把形真正抓到手，对神的强化和提升才有了可能。”

       柯兴发画速写最爱选活靶，画那些毫无觉察的自由自在的路人，这是人的造型和性情最自然、真实的状态。平时他也借助图片、录像做大量的速写练习，但那是“练打沙袋”，是“养兵千日”，为的是现场不期而遇的“用兵一时”。我说他笔下的父老乡亲“既熟悉又陌生”，是因为一眼就看出是我魂牵梦绕家乡亲人，而象这样真实感人的平民形象在当今人物画坛又十分罕见。

        速写本身就以“写”立身，跟中国画的写意一脉相承，把老祖宗梁楷的《泼墨仙人图》说成是速写的经典之作也一点不为过。柯兴发的这些形神兼备的草根人物形象是写出来的，不是描出来的，更不是做出来的；而且是快速地写，一挥而就，一气呵成，有志在必得的快意，也有逼上梁山的窘迫。所有的技术元素都要在平时苦苦练就，此刻的笔墨全由直觉牵引和灵感附会，所谓心手相随的迹化就是这种冥冥之中的偶然。“坚持画现场速写，就是要处处紧盯丘比特，时时箭在弦上”——当然，画家柯兴发并非总是箭无虚发，案头何止废稿三千？但他一直矢志不逾，因为水墨速写是他发出生命呼唤最直接，最真切的“心灵手语”。当下“大写意”呼声阵阵，但能“写”会“意”者依然凤毛麟角。我不明白何谓写意之“大”，却能在好友柯兴发小小的草纸水墨画上体味到了写神之“真”和意趣之美；看到了从珂勒惠兹到蒋兆和，从门采尔到梁黄胄，从席勒到刘国辉等中外现实主义人物画大师对他的丰富滋养。文脉、地气、心性如此完美地融合在盈尺之间，这在当今水墨人物画坛确实难能可贵。

       柯兴发是海南资深的乡土画家和美术教育专家，几十年来，他在家乡的美术园地上默默耕耘，至今还继续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活力。润物细无声，草根生态给了他丰富的艺术蒙养和人生启迪；同时，他也用亲切而独特的水墨佳构给父老乡亲以爱的润泽。纸无贵贱，草木皆珍。廉价的草纸闪现着庶民的生命尊严与人性光泽，同时也隐约传来这位远在天涯的草根画家踽踽前行的空谷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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