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于时代的艺术。
远在北京的平君兄的展览。
早春冬日的北京,去北京平君兄的画室,他既是大学的同学,更是艺术道路上的挚友和同道。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浙江美术学院孕育着中国当代艺术的潮流,处在西方思想的大量传播和当代艺术的繁杂碰撞中。在绝大部分艺术家追逐流行艺术与波普艺术的时代,有一些艺术青年,沉浸在中国艺术精神与西方艺术精神的本体研究中。
在平君兄满满的书架上,除了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康德的美学等著作之外,禅与佛的文化成为他的心经。周末,虎跑寺弘一法师幽静的树木抱掩的故居,成为他的去处。“人在万物中,心在万物上”,清澈、素食、打座使他成为了另类。宿舍里收音机充满了大乘、小乘的诵读。那个时代的油画艺术,崇尚对写实和形式感的追求,似乎符合了那个物质和精神匮乏的时代。在老油画系教室里,用黑与墨、线与点,进行人物和肖像写生,范本是黄宾虹和塞尚,成为平君兄特立独行的工作方式。一周的人体写生,第一天,整整一个上午,他一动不动凝视着对象,下课前,他只用画笔在画布上点了三点。
他经常拿着黄宾虹的山水与塞尚的风景对比,从中寻找它们之间存在的一种共同意象,然后又在自己的作品中去追寻。此时的教室和校园外面,平君兄对艺术本体的发问更深更远。结构与解构,成为他对当代艺术最本质的自我颠覆。
孤独始终是艺术精神的最后写照。平君兄以坚实的自信,在绘画的本质性中走向最纯粹的空间视觉形象追问。这体现在他最后的毕业创作上。人物的肖像被紧密与疏朗的黑色与空白、虚空与充盈所塑造。戏剧化的情节与造型的完善被一种更为坚实的造型语言所表达。孤独的空间感被画面的未完成感延伸至画面之外。在那个前卫与保守征战的张扬时代,
尚平君以对绘画和事物本身的追问成为最孤独的行者。毕业的结果是他的成绩全班最低。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对艺术的独特见解与执守。他以思想的信念游走,从事过多所大学的教师、商场的售货员、杂志的编辑等职业,却从没有中断对绘画的思考与创作。翻阅每一位艺术家的艺术图谱,绝大部分充满了矛盾与转变的历程,而平君兄却是以惟一的悟性追求去成就独特的自我谱系。在今天艺术精神又被特别加以关注,但他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成为这种绘画意象的践行者。走进平君兄的绘画,事与物的形象被无预设的笔触描绘,如同事物本身,行走或伫立、生长或摇曳在空间与时间中,空间与稀薄形状充盈、演绎着可见与不可见的时间。
绘画在今天仍令人着迷。身体与触觉、感知与判断、接触与修正、清晰与混沌、呈现与表现等等艺术知觉不断完善着一个判断力的批判。平君兄近三十年的视觉语言整体步入我的视野,以鲜明而独特的语言勾勒着他自己的人生与艺术轮廓。对于画家而言,艺术是视觉形象书写的历史,作品是意志与思想富有证明力的判断。
作品的创造性开端,在绵延的时间中延续,平君兄是一个宁静致远的禅行者,他的作品如同他的人格一般立在那里——心灵与身体的存在,以正在发生的形式延续着可视与不可视的世界。
(井士剑:艺术学博士,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副教授,多维表现绘画工作室主任)
作者:井士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