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铜质生肖拍卖疑云

笔者喜爱书画、文玩收藏等数十载， 已然闲白少年头，仍深感学无止境、岁月蹉跎。值《长三角收藏》创刊之际，就近期纷纷扬扬的圆明园鼠首、兔首拍卖之事，谈谈一己之见，作为收藏研究版的开场白。今年2月25日，某某以佳士得免缴保证金的“VIP”身份，通过电话委托方式，以3149万欧元神秘购得圆明园鼠首、兔首；3月2日，某某又在北京记者招待会上宣布，虽然竞拍成功，但“这个款我不能付”，似乎造成了鼠首、兔首的一时流拍。而此人则一举成名、万众注目，媒体称其一跃成为“古玩名家”、“有思想的爱国志士”云云。这里有三点值得深思：

第一，圆明园鼠首、兔首值那么多钱吗？

有学者认为，铜质鼠首、兔首，也就是两件带点艺术性的“水龙头”而已；晚清踞今仅百多年，能卖到竞拍价的尾数去掉四个零，已经够多了，何故要竞拍到如此高的价位？！

这就不得不简要说说近年来中国文物走俏国际大拍场的现实。2005年，“八国联军”掳走的鬼谷子下山纹青花罐在伦敦佳士得拍卖场以1568.8万英镑（折合人民币2.3亿元）天价成交，从此中国文物的成交价以每年几倍乃至几十倍的速度向上飙升。当年的“八国联军”，特别是英法联军于1860年10月始，先后两次劫掠圆明园，并将焚毁该园作为议和先决条件，后终止大火三天成一片废墟！一百多年后，当年的西方列强不敢再以武力对我进行劫掠，而是将历次侵华战争中抢掠过去的“国宝”，恶意抬高价位后，以天价卖给改革开放中渐渐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尤其是通过华侨华裔以“赎回”方式来表达爱国之情，遂成了“高价爱国”！究其实质，此乃西方亡我之心不死，“八国联军”新世纪攻略的又一种方式。

第二，试图不化钱索回可能吗？

凡事均有游戏规则。据《谁在收藏中国》查阅，国际统一私法协会1995年制定的《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指出：“被盗文物的拥有者应当归还被盗物”；但同时规定：“任何关于返还被盗文物的请求，应自请求者知道该文物的所在地及该文物拥有者的身份之时起，在三年期限内提出；并在任何情况下自被盗时起五十年以内提出。”换言之，从二战结束即1945年起至1995年，所有被掠夺、被偷盗文物的国家，没有权利再提出归还那些被掠夺、被偷盗文物的权利！最近几百年，国际社会制定的“游戏规则”，均由西方主导，并为之服务，这就是侵略者的逻辑——“你的东西，过期不还你，怎么样？！”

2002年，面对弱国要求归还文物日益强烈的诉求，以大英博物馆和巴黎卢浮宫博物馆为首的19家博物馆，再次抛出《关于环球博物馆的重要性和价值的声明》，强调这些博物馆收藏的弱国之被盗文物“已经成为保管这些物品的博物馆的一部分，并且延伸为收藏这些物品的国家的一部分”；“博物馆不仅是为一个国家的人民服务的，而是为各国人民服务的。限制博物馆对不同和多元作品的收藏关注，就是对所有参观者的不尊重。”这无疑是一个表白“侵略霸占在情在理”的充满殖民色彩的声明！毋庸违言，在当前这样的国际格局中，要想从西方主导制定的国际公约里索回被掠夺的文物，道路十分漫长。

第三，“这个款我不能付”是“有思想的爱国之举”吗？

“浪头”掼得这么大，到头来缺乏资金准备拒绝付款，将“爱国热情”演绎成搅拌式的一场闹剧，悠悠乎凌驾于国际有关法律之上，这是增添国人的光彩？抑或尊严？只怕是在无罪之人头上添了块“负罪”布！君不见，近年来多处拍卖场上出现艺术品拍卖“不付款”现象，买家拖欠拍卖行的钱，拍卖行又拖欠卖家的钱，造成剪不断的三角债。原因之一，就是买家的不成熟、对商业诚信的不重视——“大不了几万元押金不要了”！

难忘2002年5月，香港中华总商会副会长张永珍以4150万港元的高价，在香港苏富比春季拍卖会上拍得雍正官窑粉彩蝠桃橄榄瓶，并于2004年2月捐赠上海博物馆，一时成为美谈。这件稀世珍品正是“八国联军”从北京劫掠到美国的，后来成了前美国参议员家的灯座，还放入了夹杂狗粪的泥砂。当时张永珍说了一句实在话：十分痛惜中国国宝文物的坎坷遭遇，把宝瓶买回来放在上海博物馆，就是回家了！如此一比较，显然能看出孰是孰非和谁们为爱国之举了。

某某经这次抄作，成了“古玩名家”、超级大腕。有篇评论曾如是说，当今是大师泛滥之时，教授、专家都冠以著名，如同蛐蛐两根长须，稍稍一逗就会乍开，象戏台上名角抖动头上的翎羽一般自以为是。记得《信口开河二月河》一文指出：由于小说《雍正皇帝》的作者二月河缺乏基本的文学常识，他所代拟的才子佳人之诗词歌赋，往往平仄不调、语句不通，押韵一塌糊涂，令人笑掉大牙。成名者似乎也有被奚落指正之时！国学大师季羡林就一语中的：“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自成高格，自有名句。”真正的大师往往大隐隐于市，尽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旦知晓高处不胜寒之理，纵有周公瑾羽扇纶巾之超人才华，张翼德一啸千里之凛然勇猛，却时时处处低调生活，且虚怀若谷、恭谨谦让，一派与世无争的坦然境界。要想真正成为“古玩名家”，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学习再学习吧。

                      (原载《长三角收藏》2009年5月刊  陆静源撰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