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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农先生是我多年的朋友。虽然他在京师,我在上海,平时几无交往,却因山水结缘。偶尔相聚,倍感亲切。也许真正志在山水的人,无须过多言辞,自有种类似“古风”的气息在,彼此间对对方睿智坦荡的感受,便会连接起信任可靠的纽带,从而成为真正的朋友。这种感觉,在我的其他几位朋友那里也有应证。我相信它的基础就是真实,与真实的山水般。
我画了大半辈子的山水,也出版了几本技法理论方面的书和画册,老实说对目前的艺术氛围和学术空气是非常失望的。浮躁和急功近利的心态像毒雾样,弥漫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既迷失了艺术的本体,也模糊了为人的准则,对绘画的发展甚为不利。时或有闻对“大师”的呼唤,却不知绘画的大师当是什么样?这是个能出大师的时代吗?
为人的准则在此不讨论,艺术的本体不妨概略议论下不离传统的山水画。
禅宗公案有“山水三见”之说,山水画亦与之相仿。“见山是山”是学习、l右摹、写生的阶段,“见山不是山”则是个探索、选择、徘徊、反复的过程,“见山还是山”当是确定、坚持、完善、成熟的阶段。第个阶段是接近传统,以学习并逐步理解传统作为开始。可以说没有哪位成功的画家能绕开它的。无论临摹还是写生,都是艰难地、缓慢地将传统逐步吸收消化、据为己有的过程。毫不夸张地说,这将伴随画家的终生。第二阶段则是寻找自己。什么样的传统、什么样的山水才适合自己々这更是个认识自己的艰难过程。你的气质、格调、脾性、见解和学养,:奇决定你的选择,加深你的信心。能有此自觉的人是幸运的,他有可能在芸芸众生间确立自己,与众不同,从而形成自己的风格,寻找到条属于自己的路。第三阶段则是在自己选定的路上不辞艰辛、奋力攀登,失败、坚持、再失败、再坚持.直至废画三千、九死不悔.最后能否成就自己,却仍是个未知数。当然,这也要看自己对成功的定义是什么‘不管怎样,能走过这三个阶段的人,即使未能成为一代大家,亦足以名世了。这似乎也与静安先生的人生三境界说相似:“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干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是“蓦然回首”仅可能出现在第三阶段的后期,人书俱老,水到渠成。
所谓艺术本体,或山水画的本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然而,当今画手无数,有几个是这样走过来的‘他们或有师承.却无传统。从对传统不甚了了的老师那里学来几个套路,就头撞进了漫漫征程。唯一的追求,只能是评委和画商的时好。评委认可则可得名:画商认购则可获利。这就是这个多元化时代、多元化社会的文化机制。此外别无他路。
前文所述的三个阶段、三个境界,就绘画而言,无非是投入自己、发现自己、表达自己。所有的学习、选择、磨练和坚持,都是为了以与众不同的风格和特色去成功地表达自己。看上去是画山水,其实画的是自己,亦即所谓“心灵的寄托”、“内心的外化”等等。这似乎与古人的“心画”、“畅神”相近,其实不同,古人作画(至少在明以前),可说纯粹是为了“寄托”,为了“自娱”,日积月累,成了修炼,修炼日久,则可“澄怀观道”,以当“卧游”。他们也许并无“表达自己”的主观意识(或并不强烈),但他们鲜明的个性、深厚的学养,却不经意间在他们的绘画中“显现”无遗。这才是真正的绘画,真正的艺术,然而,以这样的标准要求今人,不食人间烟火,毫无功利地“以形媚道”,也不现实,而且必然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但是,在物质生活日益丰饶的今天,为什么就不能开拓提升我们的精神世界.使之具有高屋建瓴之气势,吞吐吸纳之襟怀呢,看淡名利平复焦躁正视自己,首先为自己创造出适宜作画的心境来。今人偶或出现的优秀作品.也大多是在不计功利、宁静松懈、心无挂碍之时产生的,亦即所谓“易直子谅,油然之心生”(郭熙《林泉高致》语)时也。
以这样的心境作画,我们不是不能而是能保持这种心态、氛围的时间和环境太短太少,以致在现实的挣扎中迷失了自己,逐渐地变成了集体的无意识和集体的焦虑,导致目前这样可悲而无奈的境况出现。
然而,看了半农先生的近作,却令我心气大振,也有点出乎意料。就我所知.他学山水的时间并不长,约十来年吧’对山水画而言.这只是初学而己。而今却能看到他出入古今、探求自己、依稀成型的样子,使我非常高兴。虽然由电子邮件传来的图像不太清晰,但有几幅画,元代大家王蒙的风神却扑面而来,而且还有变化。他把王蒙原来纯粹属于南宗的柔软疏松、空幻迷离的皴笔调整为明晰整饬、勾勒书写般的线条,兼具勾皴双重作用,俨然已有自己的诉求在,自己的气象在,实属难能可贵!唯其尚不圆熟,略显生拙,而更显现出它的生命力来。追本溯源,也许与半农先生早年在青海的经历有关。青海高原是我国的水塔,三条大江的源头,几乎拥有我国所有的地貌。从那里走出来的画家,上天必定赋予他对山水独特的理解、独特的感情。所谓胸有丘壑者.舍彼其谁?
看他的画,可以知道他是位勤奋的画家.挚爱着自己的事业。这样先天条件充分、后天努力足够的画家岂得不成功?何况半农先生还是位成熟的诗人能做格律严谨的古典诗词。茫茫中国憧憧画者,能作诗词者.夫复几何?别看这只是古人最基本的文字功底,而今几乎成了种专门学问。或许他有时要费心费力地寻觅诗的境界,淬炼诗的语言,而不得不暂停画笔。岂知正是这个暂停,滋润着他的画笔,涤荡着他的心灵。使他的绘画除了具有表形表意功能外,还富于诗意地抒发着他对自然的感受,对绘画的见解,以及他咀嚼出的别样的生活滋味。也使他的绘画跳出了“细密满黑”的流行病而充满生机。
半农先生正值壮年.还远未到“人书俱老”的时段,还有大把探索、研究和实践的美妙时光,却己步武堂堂地进八了绘画的第三个阶段。我相信,随着他阅历日增、笔墨日精、见解日渊、诗意日添的进展,他的山水画定会绽放出更加纯净而绚烂的光芒。
谓予不信,且拭目以待,是为序。
2012.2.29
作者:周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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