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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9月9日,中国美术馆,新加坡艺术家林祥雄绘画国际巡展北京首展开幕,阵容浩大的来宾、气势不凡的众多作品,让不少走进这个艺术殿堂的年轻人急于询出“谁是林祥雄?”
大师刘海粟说他前途无量,作家萧乾赞他悲天悯人,挚友许嘉璐说他“在介身其中的所有领域都成功了”……下面就是他的故事。
“是娘亲的一死换得我一张求生的船票……世间的许多事是不可理解的,如果我们恨的只是连我们自己也超越不了的一种人性的缺陷,那恨也没有缘由了”
1945年12月,林祥雄出生在广东潮州一个小乡村,最初家境还算富足,可刚满周岁时就起了变故,他的父亲迫于时局别妻离子远走南洋。年幼的林祥雄哪里知道,还有更大的变故不期而至,若干年后,即上世纪50年代中期,父亲的出走让母亲落得莫须有的“通敌”罪名,遭逼供受毒打,历尽一切非人道的惨刑,代夫受过的她终未熬过拷问,在公报私仇的村里人的棍棒下丧了性命,“妈妈死时,通体鳞伤,几乎体无完肤,是睁着那双无神但却含恨的眼睛离世的……”
年仅十岁的林祥雄只能与两个小姐姐相依为命,可母亲的亡故并没有终结乡人的“仇怨”,厄运再次降临到三个孩子头上——毒打、逼供、关押、监禁、冬天浇水、黑夜罚站……姐弟三个住在村边的破庙里,运气好赶上没人折腾,白天闭门挨饿,晚上才敢出来向一些同情她们的乡亲讨点吃食,更多的时候是寻上人家的泔水桶,捡拾些残羹剩饭,或者采摘野菜野果充饥苟活。有好几回,一连几夜讨要无着,饿得不行的三个孩子趴在母亲的坟上抱头痛哭。
两年后时势稍有缓和,“父走母丧后遗留下一家姐弟三人无依无靠,故经一些较有良知的亲友说情,我终于踏上十年前父亲的老路,哭别二位姐姐,只身到南洋与父亲会合了,那是1956年。”
“是娘亲的一死换得我一张求生的船票。娘以生命代价换来我今天的活命,今天,我毫无保留地把这一切奉献给我遥思的亲爱的娘亲。”谈及往事,满头华发的他自言已难得老泪纵横了,“我一生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终于来到新加坡的林祥雄未曾料到,漂洋过后,依然苦海。
在码头做散工的父亲收入微薄,一人糊口尚难,更别说能给儿子个好前程了。居无定所的父亲无奈把小祥雄托寄到大伯家。两年后,为了照顾祥雄,换句话说是为了父子二人的生计,也为给孩子一个温暖而具体的家,父亲续弦了。可期盼中的和美并未到来,继母凶悍,并且视这位前房儿女如寇仇。尤其是在祥雄同父异母的妹妹出生后,他受到的虐待与凌压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仅要承担起做饭清扫熨补浆洗的一应家务,稍不顺眼就非打即骂。更何况,那时他已考进中学了,功课特别繁重,故蓦然间,生存的压力倍增。再加上后母喋喋不休的日夜咒骂欺压,让他时常深夜泣哭,一声声唤着亲娘而心扉痛彻。终有一天,扫地时,小妹哭了,打牌的继母又无端大骂起来,不想忍气多时的小祥雄回应道:“作为母亲为何不好好照顾小妹?”一句话引来一通鞭打,这次祥雄还手了,然后掉头跑出门,此后三十年,倔强的他再没有回家一步。
离家出走的林祥雄在街头卖报、擦皮鞋、当学徒、做杂役,除了养活自己,后来竟然还供自己上了夜校,因为每到夜静人稀不禁落泪时,他总仿佛听到母亲在鼓励他说:“孩子,你可以出头的。”为了赚更多的钱,他也步父亲的后尘,当起了码头工人,辛苦换来的收入几乎全部投到他从小就迷恋的美术学习中,1968年,林祥雄的第一次画展在新加坡举办,他成了评论者眼中无师承而又真师承的画坛新星。
回望青春年少,林祥雄说自己总不免悲怆沉思后又自慰庆幸。他要感谢自己的后娘和残酷的社会,“如果她慈祥温顺,抚养有加,我至多饱食终日但一生庸碌。船板的坚硬要感恩于河流的湍急。”
1985年,离别三十年后林祥雄首回潮州故里。母亲惨死其间的茅屋依旧。出身望族的两个姐姐已是完全听不懂普通话的乡间老妪,在母亲遗像前姐弟无语,只剩悲声。
三十年前害过母亲的乡人来见面了,他们等着最难听的咒骂,可等来的却是橘子和糖块儿,“时代的过错,都过去了,时间会惩罚一切也会宽恕一切。即便回忆,也是为了将来。”
在母亲的坟前,他只记得当年挨打时曾有人深更半夜捧来一把熬粥的米,“有人打了我们,却又施恩于我们,世间的许多事是不可理解的,如果我们恨的只是连我们自己也超越不了的一种人性的缺陷,那恨也没有缘由了。”
“在林祥雄的所有作品中,离不开一个情字。他作画不是为了消遣和娱乐,而是为了吐胸中块垒。他与冷漠无缘。他视劳动大众为自己的父母兄弟,用画笔为他们伸张正义。”
绘画是他儿时就萌动的梦想。
早年在潮州乡下,阿娘时常带他下田劳作,调皮的他总会独个溜到田边小径,树枝当笔,泥路作纸,由着性子在大地上挥毫,迄今已六十年了,提及儿时,老人的嘴角依然缀上了微笑。
1971年,在举办第二次个人画展后,林祥雄奔赴了艺术之都巴黎,两年后学成载誉归来。
回到新加坡,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教画,本来安逸的事却让他心生不安,“总感觉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成了画匠,哪里还能用笔解剖生活、讴歌创造呢?”
更让他不适的是,随着声名日益显赫,邀画求画的纷至沓来,林祥雄深感金元与权势对自己艺术个性的胁迫。可他不想向艺术以外的任何力量示弱。虽然从艺艰难,他还是决意断掉卖画的常路,投身商海解决生计,让自己的作品彻底与一切非艺术绝缘。
幸运的是,他居然做到了,在建材、印刷、装潢、矿业等众多领域都取得了成功,还成为首家在新加坡上市的黄金公司创始人。
于是,一个作画不卖画的林祥雄,以他近乎执拗的独一无二的方式,呵护着自己童年的梦想,直至它妖娆绽放,花团锦簇。
在林祥雄绘画作品中,我们惊异的发现,这位年届望七的艺术家用他一生中最抽象的笔触,直指当今这个变幻时代的那些无可躲避的严峻现实——
他画山水,着力的是采石矿山,画布上几可嗅到飞溅石粉的悬尘和采石人的叹息;
他画渔民,很少画船行水上的激越,而是专注岸上渔妇的挣扎度日和望眼欲穿;
他画花鸟,雄鸡腾跃处,缀上的文字却是“天涯何处是我家”;
他画落日,心中想的是“残阳乏力挽贫穷”;
他画高楼,意在追问“漫天乌烟罩大地,短暂繁华何足奇”;
他画街巷,只为表现“陋巷、旧屋、新城,暮年岁月堪怜”;
画《独鸣》,因为看到“民主颠倒欺人间”,而他“愤世不平夜难眠”,画《八哥》,由于“言论自由在荒野”,只好“权把原野当论坛”;
同是描摹饥民,他不画铅云下凄雨中的颤抖,而是写她们烈日暴晒下的挣扎,同样是煎熬,一种凄哀,一种惨烈,他总会是后一种。
著名美术评论家邵大箴就此感言:“在林祥雄的所有作品中,离不开一个情字。他作画不是为了消遣和娱乐,而是为了吐胸中块垒。写景的也好,移情的也好,还有感怀的也好,总是充满了他内心的激动的感情。他不是社会生活的旁观者,他与冷漠无缘。他是社会生活热烈的参与者,视劳动大众为自己的父母兄弟,用画笔为他们伸张正义。”
面对他的画作,某个貌似已被历史尘封的词汇会蓦然重现,有人问他,你已身为资本家了,为何还是在绘画上总以无产者的立场出现?他的回答是,“不为什么,只因为我始终在感情上、在责任和良知上,都无法忘怀自己曾是贫苦大众的一分子,这也许是我的宿命吧。”
他感叹“飞蛾投火”,“明知自我牺牲,但它依旧为了刹那的光辉而无惧毁灭。”他喜欢“雄鸡晨鸣”,“明知唤不醒所有沉睡的人,但它为了生命的责任风雨不改地扰人清梦。”
在身边人看来,林祥雄简单到无以复加,用他助手的说法,“他是标准的射手男”。很多人与他的友谊,都源自他独特的真诚与直率。
1987年,国画大师刘海粟访问新加坡,向他的学生兼友人、新加坡著名画家刘抗忆起诸多艺坛往事,其间慨叹“这些第一手资料是历史性的,你应好好记下来”。可身为新加坡美术奠基人的刘抗已年近古稀,多少有些无能为力。回国前夕,让所有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一部印制精美的20余万字的《刘海粟在新加坡》赫然摆到老人面前,完成这件不可能任务的就是刘抗的学生林祥雄。
黄先生与林祥雄偶识的地点是白云机场。由于机械故障,他所乘航班被困在那里已经八个多小时了,忽然听到大厅有人言语激烈,还不时挥拳顿足。十几分钟后,居然有热腾腾的饭菜送到各位误机者的手中,后来才知道,那个打抱不平据理力争的高嗓门就是大艺术家林祥雄。
纵横艺坛与商海数十年,林祥雄的头衔繁复庞杂。他曾受邀组织设计团队参加了北京奥运村的建设规划竞赛,方案被国际评委冠以最佳,他还多次组织国际雕塑大展,策划主持高层文化论坛,他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北京语言大学客座教授、炎黄国际文化协会创会会长。艺术家、企业家、华侨、社会活动家……而他最喜欢多年挚友许嘉璐对他的称呼,“赤子”,“赤子是他的本质,他的心灵,他的境界。”
与改革开放的中国打了三十年交道,他称自己败绩累累,但屡败屡战,而那种捐出500万再借此赚1000万的生意他自言从不盘算。
他感叹“飞蛾投火”,“明知自我牺牲,但它依旧为了刹那的光辉而无惧毁灭。”他喜欢“雄鸡晨鸣”,“明知唤不醒所有沉睡的人,但它为了生命的责任风雨不改地扰人清梦。”
按照他的老师、已故艺术大师刘抗的说法,“林祥雄,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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