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否有这样的一种机会：面对扇子做以静想——哦，还得说明一下——引发我记下这段文字的并非是扇子，而是我在扇子形状的纸上画了一些画。那么，这与我平日里在方形或长方形的纸上作画有什么差别吗？我现在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我得说，每每引起我思考的恰恰是因为纸的形状；我说不清的是，为什么那种“扇形”引起我那么多的遐想？

　　也许我们无法考察清楚扇子的历史。其实，所谓的传统、所谓的根、所谓的文化，能流传到今天的，往往都把其精神寄托在某种形式之中。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多，我们说吃饺子、吃粽子、剪窗花、还有贴对联、放爆竹……所谓的民俗活动，多数都有外在的明显特征——形式一类的东西。如果消除这个特征，事情本身就变得没有意义了。当然，“扇子”这个形状也许更为抽象，含义也许更多，但是，我还不赞成掉进事情本身的研究深坑里，那样的考察起来就费工夫了。我们可以简单一点，以自己的心情，直接地进入那种形式中——还是说我画画时的感受吧——我把纸裁剪成扇形，顿时就感到一种遥远，这时候，它就绝不是一张空纸了。我得承认，说着这话完全是我内心的活动，是非常隐秘的状态下暴露的事情，甚至说，我对其中的含义并不是彻底知晓的。你想想，几万几千年，我们于生活之中所感受到，不只是语言的，精神之中的安静，它有自己的领土和王座。这是人类的秘密，这秘密也是千百年的人类所维护的，所忠诚、所热爱的结果。

　　我想，我像读书一样的读着那块形状，似乎是在接近那个秘密：多么单纯明净哟！中国文化的这种创造，深藏着人的、教养的理想。这是安宁的本质。

　　我知道，我感受着与平日的画面不一样的东西，这对我究竟有多大影响？我得说，我仍然画着我感兴趣的内容——我依旧找来草原的资料，依旧像从前一样地画着……意想不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把画拢起来我重新看的时候，竟是有着几分异样——这是形式的作用吧？在特定的格式中构图，我是这样琢磨的，画面所呈现的情感，颜色和笔道吧，自然也就变化了。

　　我对草原的认识，远远说不上是了解，我所表达的只是一种依赖，这与所有对草原有感情的人一样。的确，我有机会去过几次草原，我的心灵在那一刻就被草原征服了。后来我把对家乡的回忆也都移植到草原，这样画面上就弥漫着一种亲情。有时也像一个访问者，你看画面的人物中常常显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这表情告诉我，他们是在凝视，这增加了我们的好奇的和探索的心理。是的，对于生活，对于现实，我们到底有多少了解呢？我们总是喜欢说创新，这新又给环境和我们的心理带来多少好处呢？

　　现在我们已经涉及作品了。在这个形式里，我装进了自己的意愿，我们可以画出与从前一模一样的内容吗？比如扇面，尽管扇面早已成为一种文化，那个符号，往往会左右着我们的思维，但它无法彻底地限制我们，这就是生活的作用。生活对于艺术家而言不是空洞的概念，它带有着情感和经历，这一方面，往往在创作者和欣赏者之间产生共鸣。我的朋友就常常问我，为什么看不到你说的内容呢？这时候，我一定要求：把你的感受讲出来吧，兴许对别人也是启发呢。是的，这种行为非常有意思。生活之中，总有吸引我们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就像读一本书一样的对待它，我想你一定会有所收获。但是，这需要功夫，这是一个人做的事情。把自己要说的话表达出，是需要容器的，这看起来是局限，但也可以视为优势的。所以我说出了绘画时的一些想法，是鼓励大家用时间静想，努力地为自己营造培养自己的机会。在今天的社会里，一个人为内心做点事情不是很好么？

文/赵奇

2012年1月18日

作者：赵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