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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锵来自乡土,他的心灵是属于乡土的,他的脉膊是属于大地的,他的视野是每个角落的生命,所拼发出来的火花。
陈永锵以大地生命为题材,以写实的手法,以类似摄影的近距离广角镜仰视角度,以丰富、浓艳、对比强烈的彩墨,凸现生命的美。围绕着他作品的,就是一股生命力,那股生命力活在大地的每一角,甚至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那股生命力是高贵、朴实、纯洁但强横。生命与生命之间是协调、和谐、共存和包容;没有冲突、没有对抗、没有矛盾。有时互相呼应,有时各自各精彩,却没有你死我活。
就是这股高洁和谐的生命力贯串陈永锵的作品。作品见得平实自然、亲切、不取巧、不造作。它对大地生命力的赞美,摆脱了世俗的物质观念、呼天抢地的政治标语,和遥不可及的超然精神世界。作品所见的“乌托邦”,其实就在我们身边那么近!这点纯真与简单的美,正触动观众的心灵,令人感动,叫人起共鸣。
能够通过绘画艺术,有效地把这股生命力,激动人心的,是那不能忽视和低估的——陈永锵绘画技巧。陈永锵对传统中国笔墨根基深厚,不论工笔、写意皆能挥洒自如。工笔画吗,他不弹此调久矣。写意笔触,就差不多隐藏于每张作品。《春池》(图版)的水波、荷花、鸳鸯,和《渔村小唱》(图版15)的两只小鸡,寥寥数笔、造型、神态、质量感便活灵活现。《水是故乡情》(图版18)亦可见其处理山水的独特皴法。
他亦擅长素描速写,对透视、比例、光暗、质感拿捏准确,对神态的捕捉、动作的掌握驾轻就熟。《秋园向晚》(图版9)有木栏、有树枝、有树叶、主角的大南瓜和小麻雀,位置、主次、质感、距离全部一清二楚;就是他的笔墨和素描功力,把两者各自生活、互不相干、又和平共存的大自然景象,写得既真实又悠然。看《吉庆图》(图版 1),一束半球状的桔子就端在眼前,仿似在农家的门前!
他重视造形美。再看《吉庆图》,一块一块的桔红色,以绿叶穿插其中,既自然,亦美;颜色丰富而不腻,造形重复却不单调。《仙人柱》(图版36)的仙人柱变成简朴的背景,九个花朵安放在画面的左中部位,位置安排奇特但不离谱。
他著色讲究,以重重上彩、上墨表达质量感,夸张对比,创造空间和深度,形成视觉美。《红土高坡》(图版12)和《鸢尾花》(图版34)都是难得之佳作。两者皆有异曲同工之妙。高超的笔墨技巧勾勒外形,画面上出现了多个重复但不一致的造形(玉米和鸢尾花的茎和叶)。他们大小、方向、明暗、前后不一,画家以同一色系处理之,玉米是绿,鸢尾花是蓝。然后以体形较大但数目较小的造形穿插,一个以玉米的果实和凋谢的花蕊,一个以绽开的花朵。两者各自配以同一色系,但用色比背景更深沉、更仔细、颜色更厚、变化更大。最后,以黑鸡打破玉米的单调,静中有动,黑色来得突然,位置却落得谦卑,黑鸡的处理简直是神来之笔!而鸢尾花则以黄色花蕊画龙点睛。再看《美人焦》(图版57),团团浓淡不一的大块黑墨,衬托娇艳的黄,黄越娇,背景的墨越深。黄从左下角起,转到右中,再到中央,爆发高潮,颜色一部比一部浓烈灿烂,最后淡化于中上方,一个以“S”形构图线从左下开始的构图,起承转合,高潮由造形和著色两者同时带动,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
98年对陈永锵是重要的一年,不仅因为是他踏入五十岁的第一年,是因为他的作品,在98年春夏之交开始有了改变。
自从97年中告别官场,陈永锵就隐居番禺礼村,专心作画。礼村风光明媚,画室宽敞;放下官阶,不单可除去不必要的应酬和交际,还可赢回画家的真我个性。98年春夏之交的改变是微妙的,它不是画家画风的改变;它是因为画家放下枷锁,回复自我;他那份豪放、激昂在画中得到自然流露。具体表现出来的,笔墨更老辣、更准确;著色更多层、更浓、更艳、更强对比;色与黑已浑然一体;结构由繁入简、由规范入脱格、由规矩入狂放;观察愈独到精癖,取材更大胆创新,由硕大的树干写生,到杂草杂石堆野生的花卉大特写,无一错过。整体的感觉是,胸襟回复真性情,取材有变,处理起来,动感澎湃,画面表达生命的张力更大,激情更浓,结果画的尺幅亦要自然的加大,却见控制自如,幅面愈大愈见气派,愈大愈见生命力的伟大,不是狗尾续貂的无聊。
这刻,作品已见伟大的雏形。
试看几个例子。〈〈璀灿浮生〉〉(图版 28)、《草色斑斓》(图版32)、《鸢尾花》(图版34)、〈〈大丽花〉〉(图版56)已见动的花,动的叶。《春满小楼》(图版 14)、《碧兰春韵》(图版16)这种结构规矩,章法工整在4月后已不见。《老林晨曲》(图版 52)、〈〈红压枝头杏满襟〉〉(图版29)、《老树杨桃果味鲜》(图版 27)、《桑田》(图版11)的大树描写已被取替,看看《西樵山花》(图版25)、《初夏》(图版47)、《紫藤》(图版61)、《新绿》(图版38)、《盈枝》(图版39)胸襟愈来愈大,不但开了以大树干错综复杂的纹理。为主角的先河,亦以大树为素材,才能满足画家表达自我豪迈的个性,充份发挥其澎湃、旺盛的生命力!
以下数张都是98夏的作品。
《山家》(图版33)的南瓜,南瓜花、雄鸡并排在同一水平线上,多险要的布局!南瓜像以前的模样,不过更深沉;亦不像以前的独占画面,或以超然主角形象出现,而是半埋地下,给人感觉更粗野、更顽强,却不再孤独;在石头堆中,生命力更强大!《玉律无声》(图版59)并排生长的竹显得苍劲坚挺,还加插了满地凋落的竹叶,它们褪色、没落、软弱。几个垂直异常强大的造形,占据了大部份画面;下面垫着朦胧交叠横放的薄片,构图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强烈生死强弱对比。
《新绿》(图版38),陈永锵是花鸟画家吗?再没有花,再没有鸟,只见老树干长出盛绿。《盈枝》(图版39)和《紫藤》(图版61),是另一大树干的力作。树干是结构的大支架,实是树干的纹理,显示无穷的生命力,虚是紫藤、是荔枝。虚实互相配合,更显生机与雄伟。晚清以来,很流行以紫藤入画,其中以金石派的画法,差不多垄断市场。但陈永锵的尝试,同样是以传统笔墨为基础,却令人兴奋得,要与他对紫藤树的歌颂起和唱。
《浩风》(图版45),画家实行险著,从单一深沉色调,创造一个造型众多、重叠而全动感的画面。画面内满布综横交错的芭蕉叶;风起时,蕉似动不动,叶从静到动的乱舞,叶对色彩、造型与动感处理得很独到又洒脱的作品。它色彩单一,色调却非常丰富;它造型多而不散、动而不乱;它节奏强劲,充满原始自然美。它,活像一个动感迷离世界。这是一幅创作难度与艺术水平皆极高的代表作。
《野韵如歌》(图版53)画家带大家到最不起眼的小生物,那里能看到画家的狂放激情,投影在那些渺小东西的伟大生命力上。野芋鲜红色的果,鲜黄色的蕊,在野草堆中有韵律地跳动。在那些艳丽背后,还加上一大块又一大块的黑,增强其强烈的色彩对比;画家对其无比生命力的歌颂,就更呼之欲出了!
《斜晖夕照》(图版43)在庞大的画面,有一只硕大的牛。它勇敢的支撑着,昂着头,坚强顽固得动也不动的站着。它眼里发出哀愁,它伤痛它的顽固仍敌不住周遭环璋无情地不停的变。夕阳下,整个画面只有牛的眼神是死撑着不要动,其余都是无情的动——无情的往后退。画,已把中国水墨发挥至痛快淋漓!
《晓栏》(图版41),野外的晨早,日日如常,木栏、水牛、雄鸡、各自存在,各自生活,互不相干,互不矛盾、好一个和谐、平静的角落,这正好反映画家对世界的期许!画面的造形是很有创意的,小雄伟趾高气扬在右下角的一小位置;它着色最浓、最重。牛是懒洋洋、一大块淡墨横放正中,最后面是墨最淡的木栏,它的形状、位置和前后交叠的次序,都经画家刻意的安排,其着意程度,还在画面留下打稿的痕迹!
看过陈永锵98作品,仿佛是很多评论家对他的期许,终于有所回应。其实,以他现时生命这丰富、创作力之旺盛,我们一定可期许更多。他已远远超脱“鲤鱼锵”的阶段了。
看过陈永锵98作品,忆起国画百年的呐喊,——那徘徊在中西、传统与创新的一条崎岖路;但,前路是绝对光明的。
梁伟鸿
一九九八年圣诞于香港
作者:梁伟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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