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识春涛时，以为他是一个勤勤恳恳干事业，业余从事绘画的广告人，但后来发现他对绘画之痴迷、之投入，一点也不亚于职业画家。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引起我对他的注意。

　　春涛的绘画中最具特色的是他的一批花卉静物作品。从古到今，花卉一直是画家们一个不厌的题材。宋代《宣和画谱》中对花鸟画有这样的论述：“有以兴起人之意者，率能夺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临览物之有得也。”春涛的花卉画质朴而自然，就像一首清淡的田园诗，让观者情不自禁去吟味。古人说“诗是无声画，画是有形诗”，好的诗歌，文笔精妙，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好的绘画，笔墨通灵，情趣盎然，发人深思。苏轼就曾道“古来画师非俗士，摹写物象略与诗人同”(《欧阳少师遗石屏风歌》)。诗意作为传统中国画的灵魂，一直为人们所看重。春涛正是以一个诗人的眼光，在发现并捕捉着花草树木中的一个个优美的形象。淡雅明净，似乎流溢着清香的玉荷;哀怨凄美，秋风中萧瑟的秋叶;体态修长，发出奇异光芒的梅瓶……以它们别致、个性化的姿势，展示出生活之美和难以言说的诗境。它们不仅表现出自然的奇妙绚丽，同时还传达出画家一种隽永含蓄的心境和诗思。

　　如果说春涛的花卉静物画中的意境是诗，那么他的构图就是音乐。诗歌的意境和充满音乐节奏感的构图，是构成春涛花卉静物创作的重要元素。这种构图在春涛作品中反映为一种“现代感”的形式探索，或是说对构成的尝试。与传统国画中常用的立轴和横卷不同，春涛作品多采用镜芯式的方构图。方形画纸上各种圆形和经过有意变形的多样造型，构成一种既对抗又统一、稳定而完整的阵势。譬如静物瓶花，高、矮、胖、瘦……各种各样的花瓶属于不同的圆;大多数的水果、桌面也属于形式不同的圆;但桌面上的台布、容器，桌腿、椅子以及背景处大大小小的方形印章、书法等等，又以不同形式的横、竖线条以及方、长方形加以穿插，这样一来，画面中方圆相济，充满和谐与变化。

　　威廉•荷加斯在《美的分析》中曾说：“最好的色彩美，有至于多样性的正确而巧妙的统一。”春涛作品大多具有这一品质。色彩作为他作品中的重要环节和主要创作语言，大都有一个大统一的色调，其中又会有丰富的色阶变化和色调层次。如《黄花》，色调是明亮的黄色，画的背景以翠绿色、群青色、白色为主;画中桌面的色彩杂以普蓝色、黑色、褐色;它们和桌面上亮丽的黄花统一在一个大色调中，在深暗中发出不同的色彩，显得丰富而神秘。远视之不睹其形，近视之则景物粲然，令人目不暇接。

　　古人讲“墨分五色”，墨是传统国画中不可缺少的媒介，关于色彩与墨的统一，在春涛作品中也有不与人同之处。春涛作品中的色彩大胆强烈。原因之一，就是墨起到了很好的色调调和作用。他吸收了西画中描绘实体的某些手法，通过强调层次、墨中加色等手段，创造出不同于文人画的笔墨程式和韵味，感觉是画出来的而不是写出来的，比较典型的有《梅花》等……

　　春涛重色但并不忽视形。对于造型和设色的统一，春涛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笔下的物象，是线、色、明、暗的结合，是一种将民间艺术的装饰性、西方之变形以及写实艺术对光的表现融为一体。清晰而夸张的形体、相对强化的色彩，也是构成他作品特色的重要元素。虽然他画中的绿叶、红花、水果、花瓶不一定都是现实中原有的本色和形态，但却显得相当和谐自然。这一切都与他想象中的境界有关，与画面上色彩的互相辉映、协调有关，与在多样中求统一，统一中求变化的造型法则有关。

　　正是变化多端的构图、绚丽的色彩和诗意的烘托这些艺术表现元素共同构成了春涛的绘画特色。这其中虽然没有惊人之笔，但却往往令人回味再三。宋代米友仁说：“画之为说，亦心画也。”春涛的作品之所以跃动着生命的活力，是他以情绘景的结果。如果没有真情，这些花卉就不可能有生命。

　　春涛还擅长山水，他笔下之山，苍茫雄浑，大气磅礴;他笔下之水，惊涛拍岸，氤氲迷蒙，常给人以无声胜有声之感。他的《晴楼入野径》、《峨嵋小径》、《飞流图》等作品，从构图的安排到景物的描绘，从色彩的布局到节奏的掌握都堪称匠心独运，作品于清幽淡远、平和超脱中跃动着勃勃的生机。

　　王平--《美术报》副总编、博士

　　原文刊于《美术报》2002年9月7日

作者：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