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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美术馆
金日
周国平先生曾经提到:“西方艺术之从具象走向抽象,是因为有感于形式的实用性目的对审美的干扰,因此而要尽可能地排除形式与外部物质对象的联系,从而强化其表达内在精神世界的功能。”①抽象艺术的诞生与发展,使得艺术有了更宽广的想象空间,它是一种心灵的形式,是对精神世界的呈现与表达。抽象艺术家的思考和情感,凝聚成为其内在的精神力量,展现出特有的艺术精神。在金日龙的抽象艺术创作中,能够深刻地感受到这种呼之欲出的精神力量。随着其艺术履历的变更,更可以看到其不断深入变化的精神轨迹。
激情的释放
在康定斯基看来,抽象是完全的“精神的真实”,而具象则是“物质的真实”,物质只不过是覆盖在精神表象上的一层云雾。在金日龙早期的抽象作品中,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想要拨开这层迷雾的急切心理状态,那是一种饱含激情的情感释放。这与他后来相对理性、含蓄的抽象语言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如果我们翻看金日龙的艺术履历,就可以找到相对合理的解释。从早期反映现实生活的写实性主题绘画,到充满象征和形式意味的人体绘画,最后再逐渐转向现代性的抽象绘画。可以说金日龙走遍了从具象写实到写意表现到抽象构成的全部艺术语言的发展之路。在韩国攻读硕士和博士期间,正是他从具象写实的情景中抽离,转身投入抽象艺术怀抱的阶段,因此这一时期的作品中也就难免会流露出些许过渡的痕迹。作品《默示录》、《钟》、《表情》、《记忆》等,无论从题目到画面,都能够找到许多与具象联想相关的因素,但强烈的笔触和线条已经开始成为画面的主体。对比强烈的色彩,穿插错综的线条,肆意交织、层层叠压,释放出一种强烈的运动感和力量感,浓郁、激烈的情感表现和精神欲望开始喷涌而出。
金日龙 《默示录》 纸面丙烯 70×100cm
金日龙 《钟》 布面丙烯 180×180cm
金日龙 《表情》 布面丙烯 180×180cm
在归国之后,虽然金日龙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学校繁重的教学和行政业务上来,但那种即将迸发而出的强烈精神诉求始终在心间翻涌着、酝酿着,并终于在多年后破茧冲出。这一次,是更加猛烈的释放,推动着他开启了对抽象艺术的全方位尝试和探索。这种近乎狂热的创作激情,在美术评论家殷双喜的描述中可见一斑:“金日龙为人谦和低调,但内心深处他对于艺术的热爱和投入却近乎狂热。我曾亲眼所见在夏日炎炎的暑假,在学校办公楼的走廊空间中,他每日在画布上挥洒汗水与色彩,创作了数十件大幅抽象绘画······”②金日龙不断更新着自己艺术的表现形式,试图透过更加自由的抽象性图案,传递出更加纯粹和深刻的精神力量,就像康定斯基所说的那样:“抽象形式越自由,其所引发的心灵激荡便越纯粹。”③
金日龙 《庵》 纸面丙烯 76cm×116cm
在作品《庵》中,错乱的笔触和冷峻的色彩充斥着无尽的张力,营造出迫人的视觉效果,每一根黑色和深蓝色的线条都像是处于一种浮游的状态,挣扎着,扭曲着,传达出一种焦虑躁动的感觉,推动着观者在纠结与不安的情绪中,急切地想要释放出心中困顿的压抑之情。从这件作品来看,金日龙开始追随自己内心的召唤,从单纯的精神释放转向了对内心世界更深层次的探索,表现他对生命和世界的体悟。虽然他对于精神的呈现开始趋向沉稳和冷静,但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在情感上的释放与表达,只不过这种压抑后的开释,反而更加具备了一种激荡人心的力量。他将内心深处的情感置于绘画中,赋予作品同样强烈的情绪感受,使观者能够体验到同他一样的生命感悟,从而产生灵魂和精神上的共鸣。这正是他所追求的:艺术形式的和谐运用,必须要以人类心灵的共鸣为目的。④
金日龙 《记忆》 纸面丙烯 100×70cm
深沉的内敛
保罗·克利说:“世界越可怕,艺术越抽象。”⑤自抽象艺术在西方诞生的那天起,其核心目的就是获得艺术形式的自律和艺术家精神的独立。对于中国艺术家而言,走进抽象艺术的国度,就像是飞进了一片可以自由翱翔的蓝天,但同时又需要面对未知的危险和挑战,这就需要艺术家保持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和冷静的克制力,在炙热的激情中依然能够保持尽可能清醒的选择。
金日龙 《修行(三)》 纸面丙烯 111.8×75cm
金日龙深知抽象艺术不仅仅是激情的释放和挥洒,更重要的还是在自由中实现精神的纯化与升华。于是,他从激情释放逐步走向内敛克制,开始追求一种秩序与均衡之美。在作品《修行(三)》中,他热烈的情绪趋向平静,对精神的表达也趋向含蓄,其形式语言虽仍沿用充满表现力的线条,但却框定限制在沉入深黑色背景的“T”型图式空间之中,尽管画面依然保持着强烈的韵律感,但凌乱的节奏和不安的躁动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服从于理智的冷静和秩序。对自我的约束和克制使得他的作品充满着哲学思辨的深沉气质,更加接近于一种理性的历史观照,表现出一种对民族和文化现代身份性的诉求。
金日龙 《自约 (一)》 布面丙烯 100×150cm
金日龙 《自约 (四)》 布面丙烯 30×60cm
《自约》和《天地玄黄》两个系列的作品,则标志着他形成了稳定成熟的艺术面貌。“十字”型交叉与中线平衡成为其画面的核心构成,他开始着眼于从直角的空间中探索事物内部的平静,在平行与交叉的组合中追求“形式与内容的平衡、个性与集体的平衡、时间和空间的平衡、物质与精神的平衡”,从而构成了一个稳定而整体的精神符号世界,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恒定感。同时,视频影像资料也展现了他在创作中追求和控制理性的过程。为了在画面上呈现出一种工业化的理想效果,他采用完全手绘的方式将丙烯颜料一遍又一遍地涂抹和铺陈在画面中的特定位置。他将这种机械、重复的行为当作修行和历练,在找寻自己精神世界的过程中,其笔触痕迹、面部表情、身体姿态甚至是意志情感,都沉浸在理性的光辉中,共同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秩序感。
金日龙 《自约 (五)》 布面丙烯 60×60cm
金日龙 《自约 (六)》 布面丙烯 60×60cm
金日龙 《天地玄黄(一)》 布面丙烯 300×300cm
视觉上的恒定感和心理上的秩序感共同折射出了金日龙坚定的信仰。他说:“艺术总是拓展我的眼界,使我平息欲望之念,使我保持人性的温情,避免变成‘机器’人。”“社会的发展、高科技越来越摧毁大自然,高度的制度化越来越推毁人类的自由,越来越侵蚀人性的本质。只有艺术能让人保持干干净净的做人,别的不能。”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他作为一名艺术家所具备的人文主义关怀精神,看到他对于社会、人性的思考,对于文明、历史的反思,对于宇宙、自然的感悟。当然这更像是一种宣誓,宣誓着他将用抽象精神的“自律性”和“自治性”,来抵抗现代社会和工业文明对于人类精神的侵蚀和异化。正如格林伯格所言:“以自律的抽象形式来扞卫主体自由的方式”。⑥
结语
艺术创作的灵感源于艺术创造者的欲望,源于他们对生活的思考。黑格尔关于美的基本定义是:“美是理念,美的事物是符合自己的理念的事物”。⑦金日龙的作品,在理性的表征下蕴藏着情到深处的内敛,在感性的内涵中释放出人生思辨的激情。无论是激情的释放还是深沉的内敛,他始终在寻找着抽象艺术表现的平衡,以求在当代的语境中找到实现自身文化价值诉求的艺术精神。
金日龙 《天地玄黄(三)》 布面丙烯160×160cm
金日龙 《天地玄黄(四)》 布面丙烯 300×300cm
最后,我想将康定斯基在《艺术中的精神》里的一句话送给金日龙:“凡将艺术宝藏珍藏于内心的人,都是通向天堂的精神金字塔的共建者,令人称羡。”
注释:
[1]周国平:《纯粹艺术:精神寻找形式》,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第5页
[2]殷双喜:《大道之行——金日龙的艺术》,《美术研究》,2018.6
[3]康定斯基着,余敏玲译:《艺术中的精神》,重庆大学出版社,第83页
[4]康定斯基着,余敏玲译:《艺术中的精神》,重庆大学出版社,第76页
[5][6][7]梁铁:《中西方抽象艺术形态的分析与比较——中国当代抽象艺术的文化形态诉求》
[8]康定斯基着,余敏玲译:《艺术中的精神》,重庆大学出版社,第66页
文:侯文生
编辑:刘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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