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翁者，徐州籍著名画家、书法家马波生是也，曾受教于卢沉、周思聪、赖少其、亚明诸名家，深圳大学教授，中国美协、书协会员，是徐州籍山水画大师李可染先生晚年收纳的得意弟子。其早年即深得业师的青睐与褒赏，李可老见其毕业创作《寒林图》叹赏不绝，连连赞曰：增一笔不可，减一笔亦不可也，佳妙者不可说、不可说……可老除按贯例收藏其画作外，并破格另收其书法作品。周思聪对其人体写生的刀刻炭擦的独特表现手法褒奖有加，并于中央美院人物高研班介绍推广其创新经验。

　　马波生以其高迈的情怀、高蹈的行迹和极富探索精神的艺术创作，长期以来一直被画坛内外所关注。其特立独行的人格魅力与艺术风格亦不断引发无数的话题，赞者目之为天资超纵、高妙绝伦;毁者诋其不拘小节、与世不合。褒贬纷纭，不一而足。然而当你站在艺术与人性的立场，剥离世俗与功利的庸俗偏见，你便会被他那纯粹任真、独立执着与善良宽厚的超尘绝俗所深深折服与吸引，只有深入其精神世界，方免于一叶障目、管中窥豹，不致遗人以蠡测海之讥也。

　　迷翁六十余年艺术探索与人生跋涉之历程，让我们看到了他的精彩与卓绝、亦令世人叹赏于一个纯粹艺术家的丰富而立体的人生遭际，同时亦会令人表述时无由措手，万千思绪与感触纷纷涌向笔端，落笔即已挂一漏万。笔者多年来一直关注研究马波生先生，感受到他太多的卓越不凡与超群出众，亦深得其错赏器重，然提笔心怵，深恐笔拙辞陋难述万一也，兹拈其一端，略述于后，聊作备忘兼资来者采择耳。

　　壬辰春，二月廿五，吾与金陵周君春宏、彭城张君晖、岳君凯随迷翁同游户部山，此山乃依山设市，俱营古玩字画，古今名家巨擘皆备于此山也，其声名远驰于国中。坊间多见迷翁早年作品，翁一路观览，感慨回思，生活际遇、求学苦乐，俱因画而复生，既往历历重返目前，亦有年深日久，不可复忆者，可见迷翁求艺之诚、用功之深、所作之夥、历变之丰也，而迷翁画价逐日攀升，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日见其独具之艺术价值为世所闻所见所解所知也，乡人亦渐津津而乐道之也。

　　张君语翁曰：近岁凡见公作，必倾资购之，藏之箧中，人求亦不复售也。翁曰：吾必见之，其不佳者当毁之，必易尔新作。晖乐而从之，遂延翁至醉墨堂，散老题额，沉酣若醉，晖引诸人至楼上，入目即为迷翁弱冠临仿亚老屈原婵娟之作，翁曰：早岁拙作，愧不可示人，当即毁之。转见其不惑赠人之泼墨钟馗，观者啧啧称善，不意迷翁断曰：不可观、不可观，必除之壁上，拆框还我，偿尔新作。晖慌乱不能定，踟蹰久之终不敢拗翁。晖、凯，舅甥也，一一示以历年购藏，迷翁一一剔出其不善者，留而允传者仅十之二三耳，凯出其新购之《赏画图》，以年久而藏者昧于此道而致污损破败不能完也，遂痛截去其上段长跋，止留下半图画也，虽整饰新裱，犹未能尽去点点瘢迹，幸人物未损，神采焕然，而款印尚余于边角也。凯乃科班研习鉴赏修旧者也，曾亲炙于南艺专家，犹未能全此画也，翁亦甚爱斯图，众皆惜之而斥藏者之不知珍也，凯愈疼而叹之，其不忍之情不能掩也，翁谈笑如常，曰：勿忧，吾为尔复跋之，速备笔墨。晖、凯大喜，寻诸橱樻乃得之，翁稍注目寻思则伏案挥毫，洋洋洒洒，状若云行水流，倾刻便成数十行，错落有致，自成一段美文。

　　晖复引迷翁至两画廊，其一藏有翁早岁所作孟母教子，甚拙朴，有奇趣，翁亦甚自爱，言笑而去;其一为迷翁早年书法四尺整纸，其人秘而出之，甚是宝爱，不意公竟自詈所书：此帧甚劣，不可存世，以新易旧如何?彼审之良久，不舍曰：此字甚佳，公今不复有此貌也，不可易!翁又曰：以二换一如何!彼人似亦心动，犹疑再三乃曰：必不易也，仆唯爱此帧，多亦不易，历史不可复制也!众共劝之亦不改其志，肆间竟有痴于翁者若此。翁去时犹念念，未料竟有执着沉迷有甚于翁者也。

　　归至家中，迷翁践诺作成《钟馗读书图》及《切磋图》两画，并作书数条以偿晖等，并跋以志斯行，非但所作尺幅数量不欠藏者，即画中之人物亦不稍欠也，至于书法乃以大易小、以长易短也，公之慷慨信用若此，亦鲜矣。其时迷翁弟子张君士友来访，取视迷翁欲毁之画，啧啧称善心有不忍，翁夺而揉之掷于地，曰：不可看!友犹喃喃：非不佳也，非不佳也!翁乃指吾而问曰：皴云弟以为若何?佳抑不佳耶?吾笑而不答，深知翁情性若此，劝亦无益也，翁尝数语予历年以新易旧，归而毁之之事也，其高目远思，人其不解亦常也。友复捡视欲辩，翁夺而扯之四裂，斥曰：败画不可观，必坏尔目!众皆惜之，亦皆感于翁之为艺严苛不放一画劣也。友乃复合碎片，其同窗徐君克非为摄像留影，予乃为文以志之，亦佳话也。以今日观之，迷翁撕画似止其一人之事，以来日观之则为徐州之事，亦艺坛之韵事也。

　　作者倪悦，原名倪金宝，迷翁赐以入室笔名皴云，高邮人，自幼痴嗜诗书画印，研习久之，凡三十余年，扬州画派研究会理事，中国国家画院范扬工作室画家，电话15952508825，邮箱nijinbao2012@163.com

作者：倪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