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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

  登高远望,俯仰天地。天,蓝得像一个没有外缘的平面,在上面能感觉出很深远的画来,而每幅画都极为协调。地,用赭红浑化了万物,只显露岁月苍茫的轨迹。河流如同水墨画上的飞白,大小长短不经意地划过深厚沉积的黄土。此刻,我感叹天高地厚。天,纯净得荡尽一切;地,混沌得包容一切。就在这现实的一瞬间,我想到了五代董源的《潇湘图》。天真的墨点使起伏的大地弥漫出平淡浑然的景观,画面上的水与天荡尽了零碎的现实,只留下一种永无止境的气象,回荡在一两个笔墨元素、两三处空白之间。中国人在现实中追溯天人合一的精神空间,在这里印证了。这种整体意识使我们在董源的“万物皆备于我”的笔墨符号里,感觉到一种人生价值与自然本体的和谐,它融合事物,空间无量,宽容平远,协调万物,生生不息,这是中国人的生命空间。

  身在高处,游离物外,好像能感觉出一种整体的体温,和谐的意识渐渐地扩展开来。它的本源像自然所需,有着无数个细小的生命源,它们在现实的土壤中体天感物,靠着自己的本性,又在自我的抗争中一点一点与自然共同生长。生命就像人站立高处,它需要巨大的空间来俯瞰日常的品行和思想的根源,由此把握生命的最终意义。

  记得一个疾病缠身的人,做了大手术后处于极度的痛苦中而渐入昏睡。日后,我去看他,他把生命看得纯净无比,我被他感动了,这是他生命状态的一个高点。又,张承志在《清洁的精神》一文里,以悲壮之笔追怀了豫让、聂政、荆轲这样一批地位卑贱而人格清洁的志士。精神在这里震撼了我,文中既有志土生命状态的高点,又有张承志生命体验的高点。又,卢梭的《一个忏悔者的漫步遐想》用素净的笔触留下了自我内心深处的生命轨迹,把自己化解为一个透明体,让人能穿透于其中,与他共享痛苦与欢乐。卢梭那敞开灵魂的纯朴之真,逼迫我也陷入了对自己的反省。又,袁宏道的随笔,文思如流泉,情怀如远山,意味如气象,一种人文境界让我如痴如醉……每个人在平常中度过了生命中的每一刻,对生命的感悟并不是每天可得的。但是,当生命的状态走到一个高点的时候,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能把生命原生的状态高点转化为另一种生命的空间,生命的空间将净化为一种境.界。那个病人把生命中的痛苦化为了纯净的空间;张承志把志士的信与义化为了清与洁的精神;卢梭把自己的思想化为了甘泉;袁宏道把人生情景化为了人生境界……他们以切身感悟第二生命的方式,去品尝和凝聚自己生命空间的可感性。他们对人生的体验终于换来了众人对生命空间再一次的体验。我想,这里既有做人的意义,也有艺术的意义;既有生命的真正含义,也有面朝生活的态度。看齐白石的画,可以说他最会享受人生,他画面的清亮通透,是他在现实中调整出的一种心境。每个人在现实中都会有着无法躲避的空间,但白石老人的画里没有这样的空间,他于内视中澄清了一个个瞬间的现实。他用一种眼光,高高地望去,远远地看去;他用一种平常心在低低地品口匝,细细地咀嚼;他用一种境界来通透平凡的空间。所谓一,在平凡的最低处,也在平凡的最高处,人若创造了生命中的高点,就能化万为一。白石老人正是把握了一的本源,他能让人在现实中,一下寻回一种失去在身边的美好东西;他能让人一下子就体验到一种常常忘却的平凡经历;他能让人一下就发现了生命属于平凡的空间。

  和谐的空间随处皆有,只看你生命的空间里是否有它。层出不穷的躁动里一定有几丝清凉,晃动与平和都在等待着你的选择……这仿佛是画面的散步,看你能否把生命获得的空间转换到视觉的空间里,但这并不意味着是对生命整体空间的把握。当我们走进了深深的密林中,被荆棘牵缠;当我们临近硕大的巨石,产生来自现实或是来自自己的畏惧,此时如果只看到眼前的现实,那么你的画面上也许只有眼前的真实。曾读过一首现代诗:“……我把手掌放在玻璃的边刃上,我按下手掌。我把我的手掌顺着这条破边刃深深往前推……手掌的肉分开了,白色的肉和白色的骨头。纯洁开始展开,生命陷入了疲惫和失望。”人的内向空间只面对自我的现实,玻璃只是现实中的一个平面,二者的空间是各自分离、封闭和对抗的、赤裸的画面,极端的纯洁显示出自我与自然的疏离。这像一个伐木工,所解决的方式带来了一个使他无法平衡却更加矛盾的问题,谁是最强者?如果将笔墨介入了这样的空间,画面便出现了挤压现实、忽略自然、阉割自我的形态。它没有广义上人与思想的对话、人与自由的对话、人与行为的对话。这里的笔墨,只囿于个人体验的那一小块脱离自然与历史隔绝的一种自我的现实,它在偏颇的无奈中缺少生命里整体性的东西,就像天地间的那一条线……此时,我又想起了日本高僧芭蕉的诗:“古老的池塘,青蛙跳了进去。咕咚,这里青蛙与水面是两个现实。”水面的底层,又是现实中可感而不可知的一个深邃的自然空间,我们的画面需要回到这样的空间里,它包容着个人在现实中体验的历史与文化。若把主体放在现实与自然时空的交融中,它的内向体验必然在瞬间撞击出那鲜活的生命感。现实虽不确定,但它自然随意,而画面空间的个性与气质在寻求自然空间的浩然之气中,是面对现实来把握人与自然、人与人、自我与现状的生存状态。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八大山人的身影,看到了范宽、董源的身影,我们还看到了伦勃朗,看到了米罗和弗洛伊德……他们创造了一个一个象征生命的符号,这些符号是一种混沌的状态,它们超越了现实与自我,它们内部贮存的人类情感和人的生命意义是一个硕大的人类文化的空间。当我们朝向这些静立的群峰,那象征着自然生命的活力,那充满人性创伤的画面,它们在现实里确立了一个又一个深远的空间。当我们行走在这样的空间里,当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仰望它们时,我们只能去感觉它们,而难以看清它们,又难以去理解它们,这是因为我们缺少个人体验与自然体验的和谐意识;这是因为我们缺少博大宽怀的人文精神;这是因为我们缺少面对现实去热爱自然的真正意义上的平常心。画面的目的不是欲求对现实状态的表白,不是制造新奇的惶恐与快乐,它也不是狭义上自我空间的几声呐喊与摆脱。生命的空间似乎是随着事物变化而变化,随环境变幻而变幻,但只要人创造了生命的高远境界就会俯瞰人生整体的和谐,生命的平凡与生长就圆融在生生不息的自然精神中,它是不会随着时事、时空的变化而变化的。

作者: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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