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只有摆脱了用水墨画画的思考方式，才算对当代水墨有所认识。

　　对当代水墨概念的不清晰，这是一直以来理论家、水墨画家的普遍问题，张羽在被采访中冒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我觉得只有摆脱了用水墨画画的思考方式，才是对水墨或当代水墨有所认识，如果仅仅是利用这种媒材作画，就算是移用了西方现代艺术方法，充其量只是中西合璧。这样的思考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就开始了，徐悲鸿便是代表，历史证明这条路线远离了水墨的品质和根本的水墨精神。”关于当代水墨的争论很多，我们且听张羽怎么说。

　　(看艺术=看 张羽=张)

　　水墨这种媒介很重要

　　看：您从1985年开始，您创办《国画世界》到现在，这么多年的探索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这样的表现方式，有人认为这是极简主义?

　　张：以极简主义的认识角度看我的作品，没有什么问题。但这只是一种角度，我对水墨的探索和推进是在我一直以来对水墨问题或水墨媒介的认识过程而不断深入的，这是一个由浅入深，由外而内的逻辑关系。就像80年代初期的中国画探索，到80年代后期有了现代水墨，再到90年代的实验水墨。

　　看：现代水墨，怎么定义?

　　张：现代水墨的兴起是普遍借鉴西方现代艺术形式改造中国画，形成了用现代主义方法和水墨媒材画水墨画，如此拉近了与西方现代艺术的表面关系，也就是说现代水墨还只是对传统水墨画的外表改造，基本反映在水墨人物画的表现性形式，还有抽象表现主义形式的水墨画，换句话说，就是利用水墨媒材进行探索的水墨画都可以归入现代水墨。

　　后来又出现了实验水墨，而实验水墨是在现代水墨发展的基础上更具有针对性的探索或研究，其实，也是因为现代水墨不具有可能性往前发展。实验水墨以明确的态度和开放的立场，针对非具象的图式创造推进水墨发展。是要超越传统水墨画画法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绘画或立体的。我那时候做了《灵光》系列，以单纯的“光”、“残圆”和“破方”的墨块图式，更为直接、明确和具有文化和精神上的针对性。

　　看：那你的指印作品呢?

　　张：指印系列，我从1991年开始创作，当时的理论并没有发展到这个层面，所以我就停下来做了近10年的《灵光》系列。

　　看：为什么您的指印不被理解呢?

　　张：因为，当时我的指印作品的表现形式是无形的，于是被大家认定是抽象艺术，而当时抽象艺术被认为不具有当代性，所以根本不会被关注。其实，指印作品首先是行为的，第一表达是行为、第二表达是行为的痕迹。而不被理解，是当时的背景和语境都有很大距离，知识储备也不够，真实的讲我们大家还不具备阅读此类作品的能力。严格地讲，我的作品不属于西方的抽象主义，因为指印的按压行为是我们传统文化中的修行行为，它是在时间和过程中的精神表达。

　　看：喜欢您作品的藏家是什么样的人呢?

　　张：不太好说。但凡我接触过的都是特别喜爱这种艺术形式的，大多是有知识背景的，当然大多资深藏家。藏我指印作品的欧美藏家，他们有阅读这方面作品的经验，所以是百分之百的欣赏自觉。

　　看：您觉得水墨的材料重要吗?

　　张：当然重要，水墨不仅仅是一种媒介，还是一种文化。同时，水墨是我们看世界和认识世界的方法。它所呈现的是东方的智慧，也是人类世界的智慧。

　　看：您在创作中，气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因素吧?

　　张：对，我的创作在北方最合适，在潮湿的南方很难做，因为气候太潮湿，难以留下指印的形。尤其是蘸水摁压的指印，气候一定要比较干燥，这样才容易固定摁压在宣纸上凸起凹陷的立体结构。

　　看：您从传统文化中汲取了什么元素呢?

　　张：我虽然放弃了传统的笔墨工具的外在形式，但我一直潜心学习传统文化的东方哲学的佛学禅宗、宋明理学中。我是将传统的修行方法转换为我的指印创作方法，我觉得点指印是个漫长的修行过程，就像达摩面壁一样，我面壁宣纸。

　　未来的当代水墨市场，不好说

　　看：您觉得当代水墨是不是更能代表中国的当代艺术?

　　张：我觉得没那么绝对。首先，是我们能否有更多的、有能力的、对水墨有精深研究的优秀艺术家。之前的当代艺术受关注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社会性的意识形态问题被西方资本所选择。随着世界的发展，整个世界在看中国的今天，而我们拿出什么样的艺术作品是前提，所以更关键的是我们能不能用水墨媒介创造出更多的优秀的当代艺术作品。

　　看：您觉得当代水墨的市场会好吗?

　　张：我不太关注这个问题，所以难说。我觉得还是那句话，关键看我们能否创造出更多的优秀的当代作品带动当代水墨市场。虽然说当代水墨的市场有所变化，但并没有形成当代水墨艺术市场，如果说国内市场基本上还是那些倾向于传统的以笔墨为表现形式的水墨画，但，这与当代水墨没有关系。而国际市场对当代水墨的关注则刚刚开始。

　　看：您觉得当代水墨未来如何和国际对话呢?

　　张：当代水墨如果要参与国际交流和对话的前提是，在全球化的语境中保持自身的传统文化品质和精神，找到可以与当代文化融合的切入点，同时必须建构自己的创作方法，创造出具有东方文化智慧的、独特的、不可替代的，具有共性与差异的典范的当代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