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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觉•木质•心境——关于魏华的木雕艺术

  魏华做了一批木雕。他先是拿来一堆照片,我说,是不是看看原作?于是,专程到佛山,拜访他那间自行车房改建的工作室,触摸那些充塞在那间低矮工作室里的大小木雕。

  先是惊讶,尔后感动,以致在一些天里,眼前都会浮现他的那些木雕,那间木屑满地的小屋。

  不知道这些还需要打磨和进行表面处理的木雕,一旦堂而皇之地放进展厅后,是否与我的感觉仍能一致?倒是在工作室里,这些木雕未经修饰的原本状态,以及它们与这间简陋小屋所形成的独特气氛,使我们更能真切地感受到雕塑家与这些木雕之间的血脉关连。

  这有点像在后台看演员,看他如何画妆,如何登台,如何由一个普通人变成“剧中人”……,因此,在工作室看作品倒是个好办法,它可以使我们增加许多关于作品在创作中的过程性的感受。

  于是,一些零碎感想似乎慢慢在聚结。

  一

  也许是在工作室吧,触摸变得更加方便,也正是这种触摸所唤起的奇异手感,我更加领司到了雕塑艺术的那种无法替代的独特魅力。

  面对魏华的木雕,视觉与触觉相比,视觉似乎变成了第二位的东西,这批木雕的一个很大特点,就是充满了触觉的暗示和诱惑。在视觉的世界里,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比眼前的木雕更加奇特、更为怪异的形体;也可以努力把眼前的木雕尽可能地纳入到日常的、具象的视觉形象中。而只有当触觉在这里成为第一感觉的时候;或者,通过视觉配合,在想象中最大地唤起触觉联想时,这些木雕的真正意趣才会敞开。

  随着手指的缓缓滑动,一个触觉的世界在手下展开,一种更实在、更丰富的对明,在与人的体肤的触撞中,变成了一个特殊的审美对象。触摸着的手、感应的心灵、触摸的对象,在相互接触的刹那,获得了一种令人震颤的沟通。随着触摸的过程,人的肌体仿佛在扩充和延伸,体会着生命生长的感觉。在触觉中,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似乎在进行着奇妙的互换。

  这种极其微妙、极其快乐的体验,使我们想起视觉常常会有的偏差和粗暴。特别在雕塑的欣赏中,视觉的空疏和浮光掠影如果得到具有时间性、过程性和直接性的触觉的补充,雕塑的审美将会变得更加丰富而细腻,将会更大地弥补传统的“视觉艺术”的观赏方式所留下的遗憾。

  魏华说,他一边刻,一边抚摸这些作品时,“感觉特舒服”,“手感特好”。的确,他的这些木雕可以引发出一个具有学术意义问题的是,它们是不是建立在触觉感上的,或者说,作者主要是否依据触觉感来造型,而不是依靠视觉感来造型的。在创作中,作为一种方式,有没有这种可能?

  雕塑中的触觉问题,许多雕塑家都很重视,但如何从学术上为触觉的作用定位,似乎不远远不够,在创作中,触觉是否能成为一种主要的感知方式并以此作为造型的基础?触觉与视觉在创作、欣赏中的相互关系如何?

  这些都需要探讨、研究。

  不管如何,触摸魏华的木雕是快乐的。

  光滑的表面、圆润的曲线、富于变化的有机形体,传达给心灵的是一种生命体活泼自由的韵律。一种向外扩张的圆润的曲线所形成的抑扬顿挫、张驰有序的节奏,那种舒展和流畅,让人如同面临碧波荡漾的江流……。

  二

  我一直在想,我们民族对木质材料的那种特殊的感情,一定是隐藏在克们这个古老的东方民族心灵深处的一个秘密。

  也许从茹毛饮血的洪荒时代,原始先民们以木棍为工具,以木为巢的时候,就在民族的无意识里,培养起了对木质材料的那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比较起来,在我们民族的传统中,更愿意以木质材料为媒介,来驰骋他们的想象,来寄托他们的情思,来拨动他们生命的心弦。

  没问过魏华为什么会钟情于木头——采集、运输、加工这些大木头是很累人的,在雕塑界,干这个的并不多。

  或许因为他和湘西的那种割不断的情缘吧!那些养育了他的、一重又一重的遥远青山;那些一望无际、郁郁苍苍的林木。尽管受了学院的泥巴、石膏的教育,但在可以自由选择的时候,他痴情眷顾的,还是我们祖先们的材料。木头的温馨、平易的性质;它曾经生长过的历史;它丰富的肌理纹路的变化;它所积淀过的那种文化的意蕴,都使这些材料非常地“人性”。

  不过,魏华的木雕毕竟不同于我国传统的木雕,因为它不在是工艺性、叙事性的了;在语言上,除了少数部分,连具象的成分也变得模糊起来,更多的是一些圆润、抽象的起伏。

  但据此也并不能认为魏华的木雕有多大“西方现代”的成分。我的看法,他不仅没有背离传统,相反,在以一种若即若离地对传统语言的背叛中,又更深地潜入了传统的内部,以一种更纯粹的方式,舍弃传统的表面,而深入到传统材质内部,去演绎一个让东方人魂牵梦绕的秘密。

  如果就主体的感觉而言,魏华突出的是触觉;如果就对客体的表现而言,魏华强调的则是一种木质的本体,他毋宁则来建构形体。于是,我们在魏华的木雕里,更重要的不是看他如何形似,如何表现一个物象,而是看木质本身的魅力是否得到苏醒,木质的特征是否得到释放。

  与传统的木雕艺术相比,魏华的木雕具有了一种天然、自生般的感觉,对形的把握可有可无,木雕的起伏随其自然,显得通脱、放任。

  于是,这些木雕使人轻松,它的漫无行迹,该行则行、该止则止的潇洒,使人觉得观赏、触摸它们如同思维的漫步。它们或许会唤起记忆深处的某次储藏,暗示一个人的影子,一段朦胧的印象,一次温馨的往事……。也许在有意无意间,大家都能在这里寻找到一段与个人生活有关的独立的精神小天地。

  在学院的教育中,突出的是对材料的占有和驾驭,强调的是雕塑者对材料的主动性。魏华的木雕,放弃了这种专断,不再与材料保持一种对峙的紧张关系,而是在与材质的共融中,跟着材料前行。

  事实上,据魏华说,他的创作没有什么小稿,也没有多少预先的设计,面对着一块材料,慢慢削着、刻着、摸着,仿佛与它对话。

  这种创作是相当东方化的,也是相当诗意的。

  三

  终于,魏华那间低矮工作室里传出的叮咚声要消歇一阵了。

  他打算以这批木雕为主,办一个展览。据我所知,在广东地区,雕塑家的个展不多;同时,在眼前的情况下,象魏华这样,以这种传统的“笨拙”方式,猫在工作室里,耗费财力和精力进行这种旷日持久的劳作,也是很少见到的。

  这是一种心境。

  我最初进魏华工作室感到惊讶和感动的,就是这种心境。

  说起雕塑,每个圈内人大概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甚至带着牢骚、自嘲,然后伴一声长长的叹息。对于雕塑学术而言,它存在的问题不少、困难很多,可以归结出很多理由,但根本的,我们缺乏一种能从容应对的心境。

  浮躁和急功近利大概是破坏艺术心境的大敌,想来想去,学术的进展好象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一蹴而就不可能,照抄临摹没意思,赚钱致富固然也好,但谁也不能保证有了钱的雕塑家都真正有心思沉潜到学术里,挣钱是没有止境的。

  魏华的木雕昭示着他的心境,他的启示作用在于,做一件喜欢做的事,以一种不急不燥,无怨无艾的心情,紧迫而又从容地努力,并争取把它做好。

  孙振华

  一九九五年八月于深圳园岭新村八角楼

作者:孙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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