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杨福音在长沙市博物馆举办了他的书法展。我去看了。看完后，出来时，我在展馆的留言簿上写了一段话，大意是：在我看来，杨福音这个人本质上就是一个文人，当然是一个好文人，所以，他的画就是好的文人画，他的字也是好的文人字。

　　文人首先是读书人。杨福音是个读书人。你看他写了一些什么：“得诗胜于得官”。“落尽梅花见雪花”。“昨愚”。“孤且直”。“受人一饭，终身不忘”。“南山有鸟，北山张罗。鸟自高飞，罗当奈何”。“不迁就”。“休怕晚”。“何处一声月儿弯弯照九州”。“才有坠叶到潭面，鸟随衔去”。“花未眠。川端康成宿旅店，夜半醒来发现花末眠为之一惊，癸巳，福音动容”……你从他所写的这些内容大致可以看出他读过一些什么书，也可见出他读书时所怀有的那些心情。

　　文人又是写书人。杨福音是个写书人，出版有《长岭上》、《吾喜吾爱》等文集。最近由湖南美术出版社又出版了《福音书话》。我看过他的一些散文，或者说是一些随笔，我觉得他写得好。他的文字很日常，很自在，很随意，给人一种亲近感。人难得的是亲近。好的文字使人亲近。尤其是他的文字中带有的那点长沙腔，长沙人读起来自然觉得更亲近。

　　我也看过他的画，特别是近些年来的，真是越来越简了。简得只有那么几笔，画什么都那么几笔。无论大画还是小品，都是那么几笔下来，却能让人想了又想。他在纸上落下的笔触，无论他画什么的笔触，都让我想到他所说的那些打散了的兰叶，那样自由而不受拘束。当然，也有看了不愿想的，自然也就看不懂他画了一些什么了，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进行这样的探索了。从他不断地求变来看，越来越有个性来看，我不由得不感佩他所内蕴的这股气。这股气让我觉得他有点如他自己写的：“千古江山明月夜，琴棋书画;平地陡起英雄胆，西北东南。”

　　至于他的字，我走出展馆时，弯过恬静的清水塘时，恰恰遇有秋风掠过，拂着塘边的那圈垂柳，吹起片片细长的柳叶。那些柳叶，随风飘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潇潇洒洒，落到塘面，一眼看去真的很像他经营的那些笔墨。

作者：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