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眷念那雨后湿润而带有野花芬香的《通往牛迹潭的山道》，我十分迷恋那春雨霏霏、山岚迷濛、偶尔几声鸡鸣狗叫的山乡村落。每当这时，我会感到一种身心投入的陶醉。记得那年早春三月，细雨濛濛，我从建阳乘车途经古田筹岭，心神便透出车窗畅游在茫茫荡荡的春山野岭之中。

　　我还时时怀念闽江航行写生时穿越过的八闽山水，我十分乐于在心田中“卧游”那秀美而神奇的明山丽水。每当这时，我便如同哲人一样，去感受那有着沉甸甸历史分量的天地山川，闽北《山灵》——那仿佛有神灵出没的山水常常让我颤栗不已。

　　后来，我更激动于那旷野中历经沧桑的山崖岩壁，我沉湎在《静静的岩峰》河滩之间感受这无声无息的世界，我常常因此勃发起生命力的冲动，感叹着大自然的永恒、伟大与苍茫。我无奈于凡夫俗子那一丁点儿的情欲与激动，这伟大的天地，这永恒的自然，是一个实在博大而神圣的主题！

　　啊，闽北，我生命与艺术的摇篮！我的心律虽然已与山外都市的生活节奏同步，可是心灵却久久地游荡在闽北的田原山水间。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无论是《深秋》或是《冬末》，无论是在《清月》升起的《田原》、或是《夕阳斜照》的《村野》，都可以寻觅到我童年的歌谣、青春的笑语和事业的轨迹。这里有许多扶助我实现艺术理想的父老乡亲。

　　于是，我的生命肌体中那股昂扬激越的情弦又开始拨动。我无法歇息在寂静而温馨的田原林舍，我要走出这悠远和苍凉的历史河床。面对20世纪百年沧桑的《岁末》，那从山坡中奔走的《被惊吓的群羊》，我既难以割弃那缠绵悱恻的世俗恋情，我更奢望在这豪迈而悲壮的世纪交替中前行！

　　　　　　　　　　　　　　　　　　　　　　　　1996年2月25日《闽北日报》

作者：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