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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突然想起了老四,幸运的是还能在网上找到10年前自己为它写过的文章,时光如梭,和老四的记忆以及我的青春都恍若隔世。
题记:关于老四的版本,在网络中被删节甚至篡改,在这里,只想还老四一个真实的记忆……
我不是有神论者,但我相信所有的动物都是有感情的,包括人,马,狗,还有我那可爱的老四。老四是我在俄罗斯上学时养过的一只猫。我的一个朋友初次见到它时因其周身乌黑,四爪雪白,酷似宝马良驹,所以欲于“四蹄踏雪”称之,但因我的宿舍共三人,所以我更愿意叫它“老四”。
我至今都不明白,和老四的相遇是否也犹如人与人之间一样,有一种难以掌握的缘分。当我初到俄罗斯时,二十岁生日那天,一位朋友答应实现我的任何一个愿望。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带我去墓地”。
俄罗斯墓地中的众多雕塑,使已逝故人的安息之地显得十分肃穆。我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赞叹。突然,我站住了,呼吸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在我面前是一道铁栅栏,栅栏顶端有一个用钢铁铸造成的黑色猫头。只见它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目光里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漫与似曾相识的亲切。我们在哪儿见过?我怔怔地问自己,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沉沉地拴住我的双脚,许久难以离去。
两年后,我搬到了一个老鼠成灾的宿舍楼中,横行霸道的老鼠会时不时咬坏我的皮箱,而通常此时我就会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冲出房门,在走廊中捉一只闲极无聊且又无家可归的野猫,将其关入房中,自己则在门外带着复仇的心理听着里面一阵厮杀之后,再打开门,还野猫以自由。所以宿舍楼中的各类猫等都在我的房中饱餐过,但不知为何又都在大开杀戒之后,一个个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有一天,我一人呆在房中。听到门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打开门,只见一只有着黑色皮毛,四蹄雪白的小猫,不紧不慢迈着优雅步伐踱了进来。它那旁若无人的神态强烈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关上它身后的房门,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它,只见它昂着头一边走一边审视着房间的摆设,俨然一副主人的神态,看久别的家是否变了样。走到写字台边时,它抬眼看了看,然后突然纵身一跳就到了桌面,台灯的黄色光晕使它感到很是惬意,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浑身上下仔细地舔着引以自豪的黑毛,再然后,就趴在一张翘起的书页上沉沉睡去。我为它的自在与不羁而感动,轻轻地走到桌前,轻轻地抚摸着它,轻轻地说:“留下吧,这是你的家”。它听懂了,真的没有走,成了我的“老四”。
我一直没有用“宠物”来形容过“老四”,因为内心中从来没有将它当作供人玩耍的动物,所以也不愿用“宠物”的待遇来对待它。我不会特意为它买一些宠物食品,不会用宠物浴液给它没完没了地洗澡,更不会为了保持屋内清洁而剥夺它到户外晒太阳的权利。和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相比,它只是多了一个固定的家和一个人类的朋友,所以它活得比别的猫更加自在、傲慢。而那份自在与傲慢常使得同楼的中国人为之惊奇。每当下午五六点钟,静寂的空气突然被一阵此起彼伏的开门关门声,和远处厨房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打破时,原本酣睡的“老四”就会一个跟头从床上蹦下来,冲到门口,迫不急待而又使劲地用双爪将虚掩的门挠开,然后纵身一跃跳出门槛,摆出一副好奇的神态,脑袋一晃一晃地看着来来往往忙于做饭的人们,一任宿舍楼中特有的混浊空气从打开的门中一涌而入,也丝毫不去理会我一遍遍不停的感叹,感叹它会开门的“聪明”与不会关门的“愚蠢”。当它看累、看烦的时候,就会大摇大摆地踱到走廊中间,旁若无人地伸展四肢,呼呼睡去,丝毫不在乎周遭世界中的那份嘈杂与繁忙。当然它也不会睡很长时间,有时我甚至怀疑,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摆出一副如此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为了炫耀一下自己那与生俱来的傲慢。当远处炒菜的香味弥漫于整个走廊时,“老四”就会踱到厨房中,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着自己的晚餐。可它的眼神里从来没有乞求,它只是那么执著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炒菜的人们,使人觉得不从锅中挑出一块或肥或瘦的肉来,仿佛欠了它点什么似的。为此,同学们有时称它为“四爷”。
也许是我对“老四”过于放纵了吧,它逐渐成为全宿舍楼最骄傲的猫。当夜深人静,走廊中突然传来一阵猫互相撕咬的惨叫,不用说,那一定是“老四”在“教训”同伴;当春暖花开,宿舍楼前的大树上,总有一团黑绒绒的东西蜷在那儿,不用说,那一定是“老四”在享受“日光浴”;而当过年过节,同学们在一起举杯庆贺,突然发现盘中的肉食少了些许的时候,更不用说,那是“老四”先下手为强的结果。
可是,我没有想到,“老四”那份不羁,竟然差点让我失去了它。我总是由着它的性子进进出出,由着它的性子夜不归宿,所以当意识到它已失踪3天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太迟了。不详的预感使我疯了一样地满宿舍找它!我风风火火敲开每个同学的房门,也不和他们打招呼,置一切礼节于不顾,一边喊着:“老四”,一边钻床底,开柜门,然后一无所获地冲出门外,跑到大街上,带着哭腔呼唤:“老四,老四……”终于,我累了,失望了,同学们说猫都是没有感情的,谁家的伙食好就会跟着谁,老四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大吃大喝呢!我不信,我知道别的猫会这样,可老四不会,因为它有它的高傲,它的矜持,它不会为了一两顿美食而放弃我给予它的自由,它一定出事了,它需要我,可我却不知道它在哪儿,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我突然发现自己与老四竟是如此的不可分离,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存在着什么渊源?如果有,那又是什么呢?我不顾朋友的劝说,坚信老四遇到了麻烦,就象我坚信一定能找它回来一样。终于,第5天深夜,我在寻找到邻楼地下室的仓库时听见了等待许久的老四的叫声,起初,叫声是微弱的,无助的,随着我的脚步走近,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随之是拼命挠门的声音。我为找到它而欣喜,为它能辨认出我的脚步声而感动,更为紧锁的仓库门而焦急。已是凌晨2点,我还是不顾一切地砸开了宿舍管理人的房门,管理人并没有在意我的失礼,听说我是为了救猫而索取仓库钥匙,反倒有点遗憾地耸耸肩说拿钥匙的人第二天才来上班。我失望地回到地下室,听到我的脚步,老四又急切地叫了起来,比起上次,急切中多了希望,多了喜悦。可我只有坐在门外和它一起等待天亮。老四在门的另一端听着我不停地和它说着话,很懂事地不再焦躁,偶尔还温柔地冲我“喵呜”几声。周围的世界是那么寂静,孤孤单单的我陪着孤孤单单的它,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无助的。天终于亮了,打开了仓库的门,老四蹭地从里面窜了出来,顺着我的腿一下子跳到我的怀里,我紧紧抱住它那瑟瑟发抖又瘦又小的身躯,摸着它的脑袋,看着它,它的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摸了摸,一颗泪珠沾在我手上,我愣了,原来,猫也是会哭的呀!而更让我吃惊的是,老四的这张脸我以前是见过的!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呢?就在那片春天的墓地,就在那一道铁栅栏顶端……当时那么不可一世地望着我的“它”,终于如孩子般地偎依在了我的怀中!我的眼睛湿润了… …
六年过去,我回到了国内,老四托付给了一位朋友,前些日子听朋友说,老四失踪了,可能是死了,因为猫在临死前总是会离开家,为自己选一块埋葬之地。我想,它一定是去了那片墓地…
作者:毕武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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