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菠是我的老朋友，我来北京不久就认识，想来也是十几年了。他多才多艺，曾经很文艺，很愤青;他喜欢结交朋友，虽然更多时候是沉默寡言，但内心的坦诚和热情让人舒服和信赖，偶尔酒后放歌或者一段艳舞，往往惊艳全场，让人不由得感慨洪菠内心不灭的激情。就像近些年来虽然貌似开着餐厅、陪着妻女，一幅闲散自由、尽享天伦的样子，但他三两年一不小心就推出一个新的系列作品才更真实地勾勒出他生命中更深沉的另外一条持续不断的轨迹。

　　大概一个月前，洪菠带着他的新作“空城计”到我工作室，当他慢慢展开那一帧帧堪称华丽精致的巨幅照片时，不由眼前一亮，那么熟悉的城市风景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但很快，内心里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伤感自照片后面弥漫过来直至被这种感觉完全吞噬。

　　如此开阔的广场、如此宽大的街道、如此灯火辉煌的夜市。。。。。。如此熟悉的场景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甚至一辆车也没有，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空城还是被空城?且不说拍摄这样的照片需要怎样的灵感、也不说拍摄的难度和技巧以及耐心，虽然这些足以构成这些照片的重要性了，但这毕竟只是呈现出我们所见的视觉表象的必要过程而已。我想洪菠更在乎的是这样的图像所传达的感觉，图像背后渗透出的种种悲凉、伤感甚至不安的情绪，也许这才是这些没有生命的场景的生命所在!

　　洪菠是有这样的情结的，他喜欢去除一些日常生活中看似不可能似乎也不应该去除的东西，记得多年前他为了一个行为表演就剃除了他身上所有的毛发甚至眉毛和汗毛。也许他开始只是喜欢想像去除后的情景，喜欢这种幻觉。问题是，其实真正有意思的也是他把这种幻觉演变成了现实，而正是这种幻觉的现实化让人有一种不可承受的幻灭感。

　　当本应人来车往的城市突然空空荡荡，那些建筑，那些街道，那片蓝天，也许才是更真实的存在，而所谓的生命却恰恰只能是匆匆过客。我猛然想起不久前应某杂志邀约写了一篇文字，我给这篇文字取的标题正是“存在与流逝”。也许年龄相近的我们也怀有相近莫名的感伤吧，但不管是感伤还是被感伤，至少我们还愿意坦然地面对和表达。

　　“空城计”也许正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的当代表达。

　　2011年5月8日凌晨写于京郊

作者：俸正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