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北京在建的地铁正进行公共艺术设计安装。这是件好事。

地铁公共艺术，主要是因为地铁是公共乘用交通工具，其站台属公共空间，在此建立的公共艺术也就称之为公共艺术了。

地铁公共艺术有其独特性，因为其不同于地面公共艺术，也不同于公园、街道、道路两侧的公共艺术，因其所在的空间比较狭小，首先在地理空间上受到了限制，因此其具有自己的特点。

为什么谈这些？这是个开场白。我要说的是，在这样一个公共空间中建设公共艺术，应该考虑到以上这些因素。 在设计时，首先要考虑到空间问题，没有足够的空间，在公共艺术设计上是很难发挥的。这是空间问题。另外，还要考虑受众的感受，大家要知道，公共乘坐地铁本 身就很疲惫，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欣赏美丽的公共艺术作品。还有，就是乘坐地铁的人基本没有闲人，不是坐着上班，就是坐着办事，再加上公共空间人流密集，根本 没时间，也不容许公众在作品前停留。既然如此，在设计和建设地铁公共艺术时，首先要考虑到以上因素，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代替公众的感受。

看完北京地铁公共艺术设计作品，给我印象比较深的不是作品设计水平有多高，而是设计的太“花哨”。我在 想，是不是大家都把为地铁设计公共艺术当做了一次展示自己艺术才能的机会，各种工艺应有尽有，好像要包罗万象，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工艺都用到这个小小的空间 中一样。如果是这样，起码肯定不是出于为地铁公共空间“点睛”，而是把狭小的公共空间当成了艺术展示空间。

在一个宽阔的空间设计公共艺术作品，可发挥空间非常大，艺术品的体量也可以做的非常大，工艺运用的灵活性 也非常大。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设计公共艺术品，对艺术家来说可能不是一件什么难事，但可能也不是一件易事。为什么这么讲？因为从空间维度上看，狭小空间 给艺术家发挥的空间是一定的，而且还要和狭小的周边环境相吻合，这个难度是非常大的。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想，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用简单的艺术语言说话，通过简单的艺术语言为地铁公共空间添 彩。所谓简单艺术语言，就是用最简单的艺术图案或艺术造型，勾勒出艺术的空间，点缀狭小的公共环境，给公众以美的享受，从而消除公共疲劳感和空间压抑感。 我们的艺术家艺术功底都比较深厚，如果让其列举工艺形式，或者说是在公共艺术作品中运用工艺，可能会绞尽脑汁，也一定会想出办法。如果让艺术家去简化艺术 造型，或者说修改其作品，可能他不会同意，或者说不太愿意，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是在嘲讽他艺术水平。当然，这是片面分析。

怎样运用简单的艺术语言，这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不妨看一下齐白石的画虾手法，就那么几笔，就能勾 勒出生动的“虾”来。公众很容易读懂，我们看了后也觉得手法简单，而就是这简单的手法，给公众传递了生动的画面。我们再回到地铁公共空间，过去是铺天盖地 的广告让人烦躁，现在是五花八门的艺术品让人厌恶。本来应该是让人身心愉悦的艺术，为什么会让人烦躁呢？原因就在于太过于繁琐，给公众本身不愉悦的心情添 堵了。

在设计公共艺术品时，首先要考虑到空间装修因素。空间装修本身可以说是一种建筑艺术，已经非常漂亮了，有 的地方不用添加艺术品已经就很好了，如果在这样一个空间中硬生生地塞进一个艺术品，岂不是画蛇添足？本来一面墙体就非常干净，整体环境让人消除了压抑感， 我觉得也就没必要在里面加什么艺术品了。要知道，不是什么地点添加艺术品都是好的，一定要充分考虑整体环境，特别是环境装修风格，一定要和装修风格形成一 致，不能让艺术品冲淡了原来的装修风格。

其次，要考虑到公众的感受。我注意到，有的站点充分运用了站点所在地的文化元素来创作公共艺术品，把公共 艺术品当成了站点或者站名的替代物。这是不妥当的。经常乘坐地铁的人不需要你介绍站点文化，一方面他知道这些，另一方面他不需要了解这些，况且通过一个公 共艺术品也很难说明白站点所在地的文化。外地人来坐地铁，也不可能从公共艺术品中读出当地文化，地域文化还需要到特定的地方去了解，或者说到地面上调研就 可以了。公众在公共艺术品前停留的时间非常短，短到可以用秒来计算，因为公众不希望长时间感受压抑的地下空间环境。所以说，设计地铁公共艺术作品时一定要 注意体会公众感受，毕竟我们的艺术作品最终是要让公众去评价的，是要为公众服务的。

再次，要充分考虑到安全因素。前面已经说过，地铁的人流是比较密集的，如果公共艺术品挤占了公共空间，势 必会加剧密集拥挤程度，这不利于安全。出于这种考虑，地铁公共艺术大多采用了壁画形式，而这种艺术形式不自然地限制了艺术家发挥空间。从这个角度讲，艺术 家们也就只能在小小的墙壁上动脑筋了，什么都往上堆，什么都往墙上放，以致壁画变得很复杂。我见过用琉璃或者玻璃为材料制作的地铁壁画伤人手的事，这就是 不安全的例子。还有，有的艺术家用钢板制作艺术品，而且还将艺术品吊在空中，好像只用几个膨胀螺丝吊在顶子上。表面上看，是安全的，如果遇到地震或者自然 灾害什么的，能保证这些作品百分百安全吗？有的艺术家会说没问题，其实是在拍脑门说话。所以说，我们在设计公共艺术时，不是说要充分考虑作品精美度，而是 应首先考虑安全因素，确保公共艺术品安装到公共空间后不出现安全方面的问题，这是首要考虑因素，也是必要考虑因素。

第四，要考虑到公共艺术品的后期维护问题。我们的艺术家在设计作品是，有多少人曾经考虑过日后维护问题 呢？这不仅仅针对地面公共空间，也针对地铁公共空间。像上面说的，玻璃都把公众手弄破了，还有谁愿意用牺牲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搞维护工作呢？另外，在公共 艺术品建成后，由谁去维护呢？是艺术家？是加工厂家？可能谁都不愿意。最后有可能执行维护的是地铁管理部门的保洁员。要知道，这些人是不懂得、没从事艺术 设计，也没接触过制作工艺的，为了把艺术品弄干净，他们会采取常规办法去工作，这样做的结果可能把艺术品弄干净了，但是也对艺术品造成了破坏。还有，太过 复杂的公共艺术品是不易清理的。长期不清理，必定会对公共艺术品造成损害。所以说，在设计公共艺术品时，一定要考虑到后期维护问题。

第五，要充分考虑到艺术品的艺术效果体现问题。要知道，在地铁公共空间光照是非常弱的，基本全依靠灯光照 明。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表现艺术品艺术效果，也是在设计艺术品之初就因该考虑的。在体现艺术品实际效果时肯定要用到灯光，如果想要达到地面白天正常光线下 的效果，对灯具选用、灯光选择提出了很高要求。设计再精美的艺术品，到地铁公共空间后也很难达到地面上的效果，恰恰这些艺术品都是在正常光线下设计制作 的，所以说必须充分考虑到地铁公共空间的光线环境。而最简单的艺术语言，对光线的要求可能没有那么苛刻，最好是按照地下空间光线特点进行设计，这样出来的 艺术品才能更符合地铁公共空间需要。

此外，地铁公共艺术要用简单艺术语言除了以上理由外，还可以节约建设成本。建设地铁耗资巨大，而用于公共 艺术建设的费用也不在少数，基本都上千万。要知道，建设地铁的钱都是纳税人的钱，我们不能拿这些钱不当钱，更不能挥霍这些钱。用这些钱建设一些功能性设 施，营造一个良好的地铁乘坐环境，给公众一个好心情，可能会比建多少艺术品有价值。当然，我不否定在地铁建设公共艺术，只不过希望用简单艺术语言对环境进 行一下点缀和渲染，而不是要花太多的钱去追求所谓的“高端艺术”，毕竟地铁的主要功能不是展示艺术，而是给公众出行提供便利，就是一个交通工具而已。

作者：解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