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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松有一双善于发现的慧眼。因此他常常带给人惊喜。这对于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是极其可贵的。
注意到这一点,是从他创作《标准家庭》开始的。以后又陆续见到他的《人间百相》……直到最近的这组《百拆图》。
我曾经想过,平日漫不经心甚至有些不拘小节的劲松,怎么会从那些司空见惯,不易觉察的现象中捕捉到如此深刻的主题呢?答案渐趋明朗,应该是:作为画家他在用心来观察与思考,用情来关注这世界。
初见这一百幅拍摄于北京大街小巷里的,写有大大“拆”字的照片,我感受到些许震撼。那斑驳的墙壁,破败的门楼,残损的四合院和仍在营业的古老店铺,令人想见当年的殷实与繁华。然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大大的“拆”字圈定,似乎宣告了它们的命运。那“拆”字后面,包蕴着多少令人心动的故事啊!
如果,只是一幅两幅这样的照片,人们或许会以为是无意的偶得或有意的猎奇。但是整整一百个“拆”字所构成的一个画面,却使人感到了一种沉重抑或是沧桑。正如劲松在创作简述中所说的,“拆”字似乎是一条临界线,一边是毁灭,一边是重建。这些照片不再是偶得,不再是猎奇,更不是房管市政部门的档案数据,它已经成为独具匠心,被赋予深刻思想内涵的艺术创作了。
不是么?透过一百个“拆”字,我们想到破旧的东西在逐渐被淘汰或改造,它终将被新生与美好替代。有时这或许有些悲凉,引发难以割舍的依恋。我确曾看到许多人在恋恋于往日风情的回忆。应该说这是一种很可贵,值得珍惜的情愫。但是历史就是在这样的依恋中发展延续到了今天。不破不立,推陈出新才能进步。“拆”字预示着希望,它会永远写下去。一个崭新的世界就在这“拆”字后面。
职业的敏感,让我同时注意到,一百个“拆”字写得是那样多资多彩。它带给我一百种不同的感受。那轻重不同的点画、疾徐多变的笔致、展促悬殊的字形、或正或散的体势,甚至那满墙淋漓的墨迹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书写者不同的情绪和心态。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工作记号,书写者无须精心设计或规范效果,因此写得随意自然,毫不造作。信笔所致,颇为生动有趣。
这些写在墙上的“拆”字,让我联想到商周秦汉时期那些写在砖瓦陶器上,工匠们留下的铭文符号。恣情任性,不计工拙是其本质特征。古人云“书为心画”,而这正是书法作为艺术最初始的基因。是汉字功用之外能带给人各种感受的渊源所在。
当然,这些“拆”字不是书法家们自觉的,有意识的创作,它缺少必要的训练和法度。然而它所传达出的那点可爱的朴素与生动,或许正是劲松发现并创作这幅作品的初衷呢?也未可知,姑妄言之吧。
书法家-薛夫彬
1999年10月10日
作者:薛夫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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