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女性艺术+倾巢计划2021”研讨会

时间：2021年7月31日 16:30 — 17：30

地点：北京798艺术区ZERO零艺术中心二层

“ZERO女性艺术+倾巢计划2021”展览开幕当天由北大艺术学院助理教授董丽慧担任学术主持，ZERO零艺术中心馆长李莫唯、策展人艾蕾尔、批评家付晓东、梁克刚、雅昌艺术网主编裴刚以及参展艺术家参与了研讨。参与研讨会的艺术家齐聚一堂，分享个人的创作思路，围绕女性艺术话题展开讨论。

以下为研讨会内容（根据口述，大意整理）

艺术家周雯静：艺术作品就像一个种子，可以引发一个社会事件

我这次展出的是四件作品的主题都和女性有直接的关系。我曾是学舞台设计的，后来去法国留学读硕士，在法国学习的7年中，我打破了原来的方法论，重构了现在的一些想法，在艺术创作上建立了新的逻辑，开始做当代艺术。近几年又受到哲学、米歇尔福柯、乔治阿甘本、生命政治、生命权力的影响比较大。我关注的艺术方向是身体、权力、疾病，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

《节育环》这件作品是2014年做的，从二胎政策及计划生育时代的结束，去年五月份在网络上开始一些讨论，当时，我的这件作品正在北京的一个展览上展出，就被当时的一些网红发到了网络上，开始引起关注，这个话题在网络上发酵，我一夜之间收到了两万多条的留言，很多女性藏在网络虚拟名字的背后讲述自己真实的故事。后来，在微博上兴起了一个“带妈妈去取环”的一个运动，到现在为止，已有三千多万的留言了。因为这个事件，我对艺术的意义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艺术作品就像一个种子，在网路上兴起这么一大波的讨论，可以引发一个社会事件。

策展人艾蕾尔：当我们不再去讨论“女性”话题的时候，才实现了真正的平等

谢谢雯静的分享。雯静的作品给社会带来了一个非常直接的、正向的影响。我们也想通过女性艺术展达到这样一种社会影响和效果。相对于男性，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和限制很多，比如容貌、年龄等等，这让很多女性产生了容貌焦虑和年龄焦虑。一些有话语权的人大多数是男性，因此，女性很容易被限制在某一个很小的局部，容易把女性放在一个很有压力的位置，所以女性要独自承受和面对来自外界的压迫。

我也经常和一些女艺术家聊天，她们会经常提到情感问题、家庭问题、创作问题，以及如何平衡这些问题之间的关系问题，其实这些都是来自女性的压力。这个社会就是让女性在这些事项中去做选择，分配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已婚女性往往会转向辅佐男性、使得家庭正常运转的角色。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女艺术家没有持续性的去做作品的重要原因之一。我知道的很多女性艺术家很有潜力，一旦结婚，就容易因家庭的各种事情而中断创作，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社会对于女性的看法总是认为女性对于家庭的价值大于事业价值，但其实这是一种偏见。当我们不再去讨论女性这个话题的时候，才实现了真正的平等。

我们这届展览涉及到的女性问题，有容貌问题、身体问题、女性疾病问题，包含面还是很广的。探微小组是由五名成员构成，他们是天津美院的在读研究生，其中有一名是男士，他们是一个集体，他们的作品与女性疾病有关，我在选这件作品的时候，是从作品的内容出发，虽然有一名男士，但我觉得这反而是个亮点，使得展览又多了一个视角。

探微小组 何桢妮、高淑启、邵青

探微小组：妇科病——不死的癌症

张茂源：作为一名男生，我是没有感受过女性疾病的， 但我母亲多年都遭受妇科病的折磨，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摘掉了子宫和卵巢，这两个器官对于女性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去年，她又被检查出来有肌瘤，而且很有可能会发展成恶性的，于是她自己去做了手术。要不是我问，她都不会提起这件事。后来我了解到有些妇科病被称为“不死的癌症”，在我母辈的眼里，认为妇科病是很常见的，哪里病了就去切哪里，我觉得这是非常畸形的观念，而且我发现很多中年女性都不太重视妇科病，其实我也是想通过这件作品让我的母亲重视这些疾病，也是想通过这件作品与我的母亲在这个问题上达到和解。

 

王栩儿、邵青、高淑启、何桢妮：其实我们在探讨这件作品的时候，发现在我们身边的一些人，比如我们的母亲、姐妹，乃至我们自身，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和困扰，于是我们做了《芳芳》这件作品。

 

投影作品是我们去采访的一些患妇科疾病的女性，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她们简述自己患病经历，虽说这些妇科疾病不会马上致命，但是常年与疾病相处，也使得她们受到了疾病带来的很多困扰和折磨。我们拍了一些她们的群像，我们发现这些采访对象对于自己的妇科病都是很难以启齿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们的患病情况，后来我们把嘴的部分截取出来组合在一起，一张张嘴拼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让人感觉到诉说的力量。

 

影像中全部是真实的故事，其中第三个短片，是我母亲的患病经历，2017年到2019年她踏上了独自寻医的过程，她加了很多病友群，后来发现像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很多都会有这样的疾病，但是她们的丈夫和她们自己都会认为这只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疾病，不用去理会，哪里器官出问题了，切除就好了。但是在患病的过程中，这个痛苦是持续性的，难以承受的。后来我陪母亲去医院做手术，发现陪伴患病女性的家属也都是女性，没有看到丈夫，或者兄长，由此我就想到，女性看女性疾病的视角和男性看女性疾病的视角是完全不一样的。

艺术家李隽：材料作为身体延申的部分

我的研究方向是材料作为身体延申的一部分在装置艺术中的应用。第四届女性艺术展时我拿来的是我本科时候的作品，当时是用铜丝做的一个装置作品，这次展的是我研究生毕业时的作品。这次展览作品是我用头发作为材料。与上一届展览的作品，在研究方向上不同了。

艺术家孙昀：创作是一种疗愈

我的作品与自己的经历有关。我是学雕塑的，毕业之后去从事了教育，也经历了家庭生活，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这不是我想做的。后来，我又重新回归这条路，开始创作，做自己的作品。很多人在现实中没有发泄口，但是我可以通过艺术这个端口去发泄，而创作反过来对我是一种疗愈。

余梦彤：我不想被定义，一旦被定义，就等于否定了其它可能性

我一直对陶瓷这种材料的一些特性的表达和我自身比较契合。我比较关注生命、生命空间的一种感受性的东西，贝壳和螺是生命自身形成的一个内外空间形态，内外分割，我对这个空间进行过翻转，对这个空间进行拆解和消解。创作的过程和我内心周期性的变化也是相关的。我之所以对个人生存空间感兴趣是源于我的成长经历，从小我是和父母、爷爷、奶奶这三代人一起生活的，我的经历造成了我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和距离非常敏感，因此，我的作品充满了对个人空间和空间与空间之间关系的探索。

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我们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我们获得的体验和感受是共通的，所以在表达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在里面。当有人用女性艺术来框定我的时候，我的内心实际上是有抗争和抵触的。我不想被定义，一旦被定义，就等于否定了其它可能性。所以我在创作的时候，不会先框定意识或主题。

梁克刚：女性艺术这个赛道还没有充分竞争和发展，女性艺术的成长空间很大

看了这个展览，我觉得新一代的年轻人很厉害，她们用新的方法、新的媒介、新的观念和新的创作方法，可能性非常多，而且还带有个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思考，从年轻一代的作品已经反应出来当代艺术已经深入人心了。

现在经济发达了，我们进入到了一个很多人都对艺术有需求的时代，不管懂与不懂，至少都感兴趣，大众对于艺术的热度上来了，整体的大环境好了。20年前，只有很少数的人对艺术感兴趣或从事艺术。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优秀的女性艺术家很少，所以在女性艺术家在这个赛道上，竞争相对于男性艺术家来说比较小，也比较容易成功，但在未来，艺术行业是要一视同仁的。学习艺术的女性本身就少，能够坚持从事艺术行业的更少，因为女性还是会受到一些限制，比如结婚生子，照顾家庭之类的，包括生理层面，都会使女性在从事艺术创作方面受到一些影响，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有很多人没有坚持走下去，所以能够坚持下来的女艺术家的成功几率就会大。当然，这不是我所说，麻省理工学院数字媒体专业的一名博士，他写过一篇论文，这些是他用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而且全世界的女性艺术家、女性作品是最好的一个投资领域，因为还没有充分的竞争和发展，女性艺术的成长空间很大。

雅昌艺术网主编裴刚：现在的展览很多，能被人记住的却很少

现在的展览很多，能被人记住的却很少。今天这个展览能让人记住，是因为每一位参展艺术家都是带着问题来的，她们的在阐述各自关注的问题。很多艺术家都会被流行文化所影响，但今天我看到这些女艺术家能够从自身出发，去感知一些东西，这一点很难得。相对于男性艺术家，女性艺术家更关注来自自身的体验，以自己的生活经验和体验作为出发点进行创作，由此提出问题，这是非常有价值的。

策展人艾蕾尔：从集体的声音走向个体的声音

刚刚梁克刚老师提到两点，一是杰出的女性艺术家太少了，二是女性艺术家在创作这条路上更容易取得成功。确实历史上杰出的女艺术家很少，这是很多因素造成的。我在与本届参展艺术家交流的过程中发现，大家有一个共同的问题，女人一旦结婚生子，很多精力就会被家庭牵扯，势必会对创作造成影响。这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包括这个社会在经济上对女性的限制，都会有一些影响。

我在做这届展览的时候，希望每一件作品都有一个出发点，这个出发点要与艺术家的真实体验息息相关，但并不是强调大家一定要站在女性的立场上为女性去发声，因为这届艺术家都非常年轻，新一代的女性活得非常自我，她们对一些问题的反应和看法，具有非集体性的视角，她们的作品就是对问题的一种真实的反馈。前辈女艺术家习惯用一种集体的话语去反抗，但是新一代的女性艺术家的特点就是非常个体性，社会从集体的声音走向个体的声音，这是一个极大的变化。

北大艺术学院助理教授董丽慧：从新作品中生发出新的理论，展览才能被记住

刚刚大家说了很多能够落到实处的问题，尤其是如何市场化，市场真的是一个能够使大家走长远的一个关键性问题。其实我们不一定要成名成家，只是希望艺术市场能够常态化，能正常的良性运转，让女性艺术家可以正常的生活。我们通过女性艺术的项目来推出一些女性艺术家，但却没有人来收藏，这是一个问题。刚刚梁老师提到女性艺术家这个赛道，想要成功比较容易，但是如果将这个问题放在整体环境中来看，大家会从身份上认为女性艺术家不专业——这中间夹杂着一个身份问题；如果放在一个国际视角上看，有去西方中心化、性别政治等，女性确实会越来越有优势，但这些也是女性一直在用作品或一些理论努力争取来的，所以这个赛道还是非常有前景的。

女性主义包含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激进主义女性主义、社会主义女性主义三大块，这些在六七十年代堪称经典，但同时也已经被范式化了。西方中心论的危机以及资源的枯竭，就是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一直延续下来，我们看不到太多不同的声音，但我们在这个展览中，我们可以从个体出发，发出与集体不同的声音，展示出中国当代女艺术家的现状，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点。

刚刚裴老师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展览如何被记住。根本问题在于，现在的展览很多，都是做现象，直白来讲，现在的策展很多是用西方的理论来挑中国的作品，用一种“理论套用作品”的思路，可这仅显示了作品的展示价值，但并没有进入艺术理论和艺术史创新的价值。我经常与策展人艾蕾尔沟通，像我们这些做理论的人，真的不是“从理论到理论”，而是“从作品到理论”，是从新的作品和新的现象里面去生发出不同的线索，具体说就是“画派”，如果再抽象一点来说就是某某主义。如果能从新作品中生发出新的理论，展览才能被记住，这才是我们做这个展览项目的意义之所在。

策展人艾蕾尔也是希望大家去关心你真正关心的东西，有个性，展现出每个人真正的议题，在我看来，这是才是具有当代性的。她刚刚说了一个词是“代表”——我到底能代表谁。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是“再现”的思维方式：我做这件作品是代表什么，代表一个怎样的群体。但回到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我们只能代表自己，甚至我们自己都代表不了，代表我们做作品时的一种呈现，生命是无法再现的，它只能呈现这一刻，如此来说，作品就会很真诚，呈现出艺术家当下的关心的问题。在本届展览中，不仅是一种视觉的冲击，还能产生一些通感。

 

策展人艾蕾尔：不刻意强调女艺术家这个身份，但是还是能够形成一种共振

其实这些艺术家并没有特意站在性别的视角去做作品，但是还是会带有一些不自觉的女性意识，只不过它是无意识的，这是没办法抛开的女性体验。她们也没有以一个女性议题去做作品，但是周雯静的作品是从女性议题出发的，而且是有公共性的，不论大家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是一个真实的表达，这就够了。

虽然孙昀说自己的作品没有强调女性身份，但是我在看她做作品的过程，一直不停地用针去戳毛毡，也只有女性能够不断地重复去做，至少我没有看到哪位男性艺术家是这样做作品的。

即使大家不刻意强调女艺术家这个身份，但是还是能够形成一种共振。布完展之后，我走进展厅，会感觉到这些作品中还是带有一种神秘的女性气质的，而且这种气息还是很明显的。

艺术家周煜嵋：内心生发出来的感觉才是能触及到更深层面的东西

我觉得在做作品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真诚，而不是考虑我是女性还是男性，如果非要用性别来界定的话，我认为女性艺术家更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当我结婚生小孩之后，我学会了在与自己相处和家人相处之间找到一个平衡，而作品也是这样的一种真诚流露。所以在这样一种思想中，我放弃了哲学的框架和学术的框架，反而觉得内心生发出来的感觉才是能触及到更深层面的东西。所以我会先尊重自己的感受，然后去做一个表达。

ZERO零艺术中心馆长李莫唯：我希望这个项目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会这样走下去

刚刚大家讨论了许多关于女性生孩子、照顾家庭牺牲自己事业的故事，其实这些都是作为一名女性需要承担的东西，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我们也可以不受外界这些因素的影响，还可以坚持自己的事业。我们开启女性艺术这个项目，就是不仅让女性展示自己，更重要的是帮助女性自我成长起来，女性要活出自己、活得精彩。我希望这个项目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会这样走下去。韩国电影《熔炉》改变了韩国的法律，我是希望通过这样一个项目，为社会去做点什么，艺术是要为社会服务的。

艺术家周煜嵋：我们在创作的同时，生活也在创造我们

李馆长的这席话，让我非常感动，也非常真诚。我们唯一不能停止的就是成长。我已经有十年婚龄了，经历了生孩子，在婚姻中不管是甜蜜也好、吵架也好，全部痛痛快快地经历了一场。作为人本身来讲，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成长，孩子是我不断成长的一个出力点，她会拉着我不断地去学习和成长，涉及我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如果我们能够把生活安顿得很好的话，生活给我们的想象力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我们在创作的同时，生活也在创造我们。我已经参加两届“ZERO女性艺术+倾巢计划”展览了，我很感谢这个平台以及策展人艾蕾尔给了我一个精神堡垒，让我在这样一个平台能够自由的去呈现和爆破！

 

艾蕾尔、董丽慧：

其实我们今天讨论的不只是女性问题，而是在父权体制之下，不论男性女性都会存在问题，如果这些问题可以公开来说，我们是可以打破很多禁忌的。所以这么来看，这是人类共同的问题，只是我们用女性作为方法来谈论今天（以上）提及的问题。感谢大家参与今天的研讨，也希望未来，我们坚持下去！预祝展览成功！

 

 文字整理：刘子歆

 

ZERO女性艺术 + 倾巢计划2021

主办方：ZERO零艺术中心

策展人：艾蕾尔

策展执行：安伯洋

艺术家：曹睿欣 蔡雅玲 费雪 李隽 李琳琳 莫芷 孙昀 探微小组 吴嘉琪 徐丝易 余梦彤 周池 周雯静 周煜嵋

| 展览时间 |

 2021年7月31日 — 9月21日

| 开放时间 |

周三至周日10：00—18：00

（周一、周二闭馆）

| 展览地点 |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4号798艺术区中一街ZERO零艺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