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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洪耀先生的作品,就觉得非常当代,具有视觉冲击力,如非亲身接触,很难想象这出自一位从****时代过来的艺术家之手。他的艺术非常简洁、纯粹,但要读懂他的艺术其实不容易。除了学习一些相关解读外,我认为,还要把他看做大时代中一个非常独特的个体去进行考察。
洪耀弹线之起源有二,一为受中国古代营造中,木工先祖鲁班发明的墨斗“弹线”激发的灵感,二为洪耀先生儿时所见“弹棉花机”所弹出的韵律。这一点,在艺术家本人和评论家们的论述中已被反复地强调,但确实很重要,因为来源揭示了弹线源自传统及童年记忆,这说明弹线,一,与新中国十七年的美术教育不存在明显的因果关系;二,并非受西方外来思潮影响的结果,而是一种自发的“原创”。
“线”是东方艺术的灵魂所在,这与汉字的书写传统不无关系。线的本身具有生命力,不仅是造型要素,更是气韵和哲思的表达。美术革命以来,中国画为了贴合政治宣传,追求“写实主义”,其实令中国传统艺术精神中的“天人合一”消失殆尽。洪耀“弹线”,是线的艺术,突破传统“十八描”,创造了“第十九描”,它并不是脱离传统精神的无根事物,相反是传统精神的延续。正如郭丽华用量子力学解释弹线,认为弹线是一种“波动”,一切由振动而生,连接了天地宇宙大观,这反而更贴近中国传统艺术的最高境界。
但弹线不同于“十八描”,弹线脱离了“描”,将思想从笔墨之间的程式中解放出来,是“对经典画法的解构”,是对中国传统水墨画的一种颠覆。洪耀发明了弹线机,这种观念性抽象画的媒介是一种机械,随着弹线机的进阶,它与工业时代的文明产生了更为密切的关系,使得这种艺术产生一种“偶然性”和“纯粹性”,这是摆脱模仿自然,走向内心表达的当代艺术精神的标志。在信息时代的今天,是否可以大胆设想一下,洪耀“弹线”在将来可能会与AI(人工智能)也发生一种奇妙的联系?
七十年代末,美术界的新生事物是对于**美术的一种反拨,但这种思潮直到1979年才渐成气候。后**时期,更多艺术家对**的创作还停留在按照官方宣传口径选择新艺术题材的阶段,但此时洪耀先生却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要变革的不仅是题材,更是艺术手段本身。由于他学院出身的背景,以及在主流题材的创作上亦取得很好成就的资历来说,他的这种“变革意识”尤其显得珍贵。可谓走在时代之先。一位由体制培养出来的画家,选择“出走”并与体制决裂,这除了他本人坚毅的勇气之外,可能更多是一种发轫于内心的“艺术本能”所驱动的。在欣赏这样一位画家的同时,如果能从他与时代的关系,他与体制的关系,他与同代人的关系这样角度进行研究,必然会成为当代艺术史上一个有代表性的案例。
洪耀先生的弹线有着不断扩展和开拓的趋势,他不仅在宣纸上弹,还有其他媒材,诸如其他美术作品、摄影作品等,还与更多的艺术符号勾连在一起,形式逐渐被淡化,“观念”越发被强化。因此他的“弹线”,不仅具有形式本身所具有的冲击力和美感,同时也建构出一种“符号”,传达出他对当代诸多事物的一种理性的批判态度。我认为,正是批判的精神使他的艺术更具价值。
作者:徐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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