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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余随笔·栾树落英
晕染了一天的花叶,精神已十分疲倦,晚饭后就上楼躺在床上,随便找本书。今天,是带着这几句诗歌如同催眠般的进入梦乡。
我是一朵花,被命运采下来展览。
我是一棵树,我的果实被摘下来吃掉。
我是一条河,我的水注定要流淌着离开我。
……
去吧,远远地离开我!一棵树已枯萎但仍存留,叶片散布到大自然里。
一朵花凋谢了,它化成尘土永存于世。
一条河流入大海它的水将永葆自己的本色。
真实地说,我并不懂诗,仅是无意中看到的或自己生活里的一些常态,被诗里的某些词语触动平常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上午,家中的“彼特”从园中进入我的画室,黑毛上粘上很多黄色的花絮,如同桂花的颜色,我怕抖落地上又得清扫,家中有妇会唠叨,便将“彼特”引到园中,继续着在画一片片叶,顺着径脉,染着青绿色。
午饭后,习惯性出门到镇上的游泳馆游泳。家中最忠诚的成员,彼得、惯蛋、皮皮,全在园中的栅栏前,犬叫欢送。我意外地看到地上铺满了金黄的花絮。这是几颗栾树上飘洒下来的。栾树在园中已有十多年了,居然第一次发现如此飘落花絮,它的密度并不亚于暮春之际垂丝海棠的落英散入一地的盛况。其密度与广度更甚。
于是想起后几页佩索阿的几句诗:
我喜欢有足够的时间和安静
什么也不想
从不感受自己的生命
只想了解我在他人眼中,怎么被反映。
我因地上的落英,而仰头看到树梢上成串成串缀满了无数碎密的花,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以往仅在深秋看到一串串深红的豆荚,到了冬天,叶子凋落后还能看到色泽略带苍白的豆荚。佩索阿这几句诗正是讲生命的自生自灭。植物世界在我们眼中的确有着被动与无奈,而在另一个层面,难道我们的生活不也是处于这种被动与无奈的自然状态中,逐渐完成生命体的循环。
立春 96.5cm×89.5cm 2011年
一幅画,尽管你费尽心血,如同植物在其自然生命的冲动与欲望中绽放花朵。为了物种的延续,在数量上肆意浪费,以求得生存的机会。大自然并不想在他人眼中,怎么被反映。而创作一幅画,同样需要蕴含多年训练的积累,才能顺畅的融进个人的情绪流露。当不被外界充分认可时可以傲慢地自慰式的说:“是为了宣泄自己的内心感受,为了表达出自己的精神世界”。对外界的反映可以不在乎。然而,这仅是无可奈何的一种“知音难觅”的矫情。很少人能摆脱:“只想了解我在他人眼中,怎么被反映”的宿求。
满地如铺满桂花般金黄的栾树落英,是意外的发现,也产生短暂的反映,留在了记忆里。以往留在画面中的是仍挂在栾树枯枝的果荚,给寂静的冬日的枝条中带来丰富。落尽繁叶,使得枝干枝条赤露露地全是粗细不等的线条,而垂挂的果荚破了单一的粗枝细条,虽然水分的蒸发已失去原先的饱满与润泽,让原先那光滑的暗红色已悄然转换为惨淡的浅褐色。但它的组织结构似乎更清晰的显现,并且,色彩的减弱,有着一份素淡的寂静。
当我睡了三小时醒来,重新翻阅伴我入眠的这几句诗。却少了一份惺眼朦胧时那种不挣扎,随风飘扬的无意识状态,进入了所谓的理性。或许,一片金灿灿的落英,是理性的选择,也是无意识的自然状态。
我是一条河,我的水注定要流淌着离开我。
2019年9月
栾树斑鸠 52cm×60.cm 2018年
江宏伟
1957年11月生于江苏无锡
1977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
曾任南京艺术学院教授
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作者:江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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