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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水墨语言”是一个庞大的概念面,面对中国绘画史上优秀的传统作品,我们或许还能谈论其绘画语言的独特的感染力,譬如米氏父子的“米点皴”、梁楷的泼墨法,它们既是显而易见的独特技法,又是那个时代的绘画语言。然而,纵观整个中国画的漫长历史,到今天已发展到了不仅仅以表现客观物象的自然形态为最终目的,而是充分强调笔墨中的精神属性,强调笔墨的本体语言所具有的特殊表现力和感染力。当我们看到这些皴点和泼墨时,它表现的是什么形象,是什么树,是什么花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呈现出来的那种苍茫混沌的艺术气息所带来的感染力。
以线造型的手法、对平面流动空间的追求、写意精神的不断滥觞、书法意识促成语言的自觉等,这一切的因素综合并兼容出中国画水墨语言的整体性面貌。每一块墨团或一组线条,或是一种肌理都有着中国画独特的艺术表现语言符号,它包含了中国传统文化修养的方方面面,诠释着对传统美学精神内涵的多维思考。
回顾历史,中国画一直都在继承中开辟新路,尤其是中国绘画发展到文人画时期,以笔墨语言的不断发展为核心,杰出的画家们经历了由笔墨技法到笔墨语言的蜕变过程。由对某种技法的熟练掌握运用,到对其本体语言真正精神内涵的发挥,使中国画的水墨语言上升到了一种高超的精神世界。
真正的艺术,不仅仅依赖于对自然形状的描写,不单纯强调造型的写实,而是追求空间与水墨自身张力的自由世界。文人画晚期的陈洪绶的画面,技艺并非高难,但他的人物画总能表达他对生命现象的独特观察理解和表现。同样,在朱耷的绘画世界里,“技艺”成为被忘却、被淡化的因素,而全然沉浸在语言的言语中。晚年的黄宾虹真正将笔墨语言与心灵体验直接对话,走出了山水技法的程式继承,走出了对山川自然形态摹写的境地,完成了对山川精神的写照。石涛的“怪”、八大山人的“简”、潘天寿的“奇”、齐白石的“拙”,无不是将水墨语言的本体特性推向极致。
只是沉湎于古人的程式中,一味地用毛笔对客观物象作写实性的摹写,这是对中国画的一种误解。勇敢淡化过去,只把线、墨当作物象轮廓去刻画表现的方式,放弃常理中合理的因素,打破常规视觉理念和常规思维方式,而只从水墨本体语言的独特表现力和感染力出发,就会发现这时的线、墨或是在表现某种面、表现某种结构,或是墨衬托线,或是线衬托墨,或加强了线,或因线的重要而模糊墨而提醒线,或是因墨而模糊线,从而突出墨,或仅仅是因感觉的需要、画面构成因素的需要,而形成一种肌理,这时就会发现画面中的线条、墨块、肌理的语言表达就会丰富得多,甚至面对一面白墙也能根据画面找出东西来,找出画面需要的肌理来,找出丰富的语言内涵来。于是散布在画面中不同的线条、不同的肌理、不同的质感墨色所形成的个体语言符号,被重新组合、整体构成,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艺术思维和语言构成,传递着全新的语言表现形式,使画面形成博大深邃、玄迷、静雅等独特的艺术境界。
在元代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里,每个局部有个体语言独特的艺术境界,人们从中能领略和欣赏到丰富多变的水墨语言元素,或尖笔秃锋,或干笔皴擦,墨色的虚实轻重、大小疏密,不同的水墨语言符号在这里被组合成完美的、新的艺术语言形式,真切地传达着艺术家的思想意识和情感意向。此时画面里所表达的具体内容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马蒂斯说过,“我不创造女人,我创造画面。”在他看来,重要的不是画面里要表达的是什么内容,而是散布在整个画面中的线条、场面、颜色等形成的节奏韵律和情感内容。
当然,任何艺术语言形式都离不开对内容描写的因素,甚至这方面的突破时常带给艺术语言以实质性的发展。但是我们应清醒地看到这两者之间相互依存的内在关系,而如果只谈对内容描写的“惟妙惟肖”,恐怕会丧失个性化的生命体验与心灵的对接,会丧失艺术真正精神内涵的载体“语言”部分,而落入苍白、空泛的境地。
真正的艺术,笔墨的完整性和内容的完整性应是统一的,艺术语言应是整体的。一个局部的线条语言、墨团语言,一种肌理语言可能不具备描写内容的完整,但它应具有笔墨语言的完整。表面看来,笔墨完整只是个别因素,而恰恰真正的艺术就是将个别画面因素成功地结合成整体,从而完成对整体内容的完整表达,从而使每个个别元素的原有特性得到充分的表现。
范宽、李成的作品,看整幅作品是完整的,把每一个局部放大来,同样有着不可言喻的震撼力,每个局部的语言都与整幅作品的内容描写一样完善。从这些画面中,我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对“内容描写”赞叹和向往,更多感受到的是画面中独特的笔墨语言所形成的强大震撼力和中击力。
艺术的思维和实践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事物,它不像科学与学术,以在理性逻辑的思考下被检验和认知,艺术思维和实践更多的是一种因人而异,甚至是南辕北辙的心灵感受,同样去画一座山,一朵花、一个人,心目中对山、花、人连同表现方式与别人一定会有不同,这里面体现了各人文化修养的方方面面,生命体验的不相类同,那么其语言表达就会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差异。生活的经历不同,生活的习俗不同,其艺术语言的形成也不同。如古人以宫廷生活创造了仕女画法,以农耕生活创造了风俗画法,以士大夫的生活创造了文人技法,于是便有了艺术流派和风格。中国传统绘画历经数千年的演变,产生了各种风格流派,创造了极其丰富的艺术语言。没有人怀疑传统中国画的艺术成就的辉煌和在世界艺术史上的地位,但我们不能总去读绘画史,当原有的艺术语言已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时,这就需要冲破规范,勇敢地去寻找和创造新的语言载体,使自己的思想表达更加清楚明白,个性更为强烈,这就推动了新的艺术语言的诞生。
真正的艺术语言是要通过艺术创造而获得。精彩地继承前人的语,只是完成了“师古人的部分”,而要有新“道”,一定要“法自然”,要“取掉理智的门卫”,不做技艺的奴隶,直接将笔墨语言与心灵体验对应,碰撞出强烈的“感情火花”,而达到全新的艺术表现语言。此时的“技艺”已不是唯技艺而技艺,而是在替艺术作品言说关于生命、心灵的永恒主题;这种“言说”本身的感人程度是其艺术语言是否“充分”“纯粹”的根本所在。
中国画水墨语言的延伸形成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有“文的自觉”,需要静下心来,脚踏实地地去实践,需要“在任何时候都保持一个诗人的心灵、一个音乐家的耳朵、一个画家的眼睛”(江文湛语),从而运用笔墨去传达这样的心灵感悟。那么,语言的完美表达,心迹的真诚表露,这二者是融为一体的,语言的不成熟已不重要,心迹的真情表露才是重点。
作者: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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