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碑林藏有一方《程修己墓志》，刊刻于唐咸通四年(公元863年)，现陈列于第二展室东侧。墓志正方形，边长54厘米，志文30行，满行30字，楷书，温宪撰，程进思书，程再思撰盖。墓志的内容主要记述了中晚唐时期的画家程修己的人生经历。

　　《程修己墓志》拓片局部

　　依据墓志和文献的记载，程修己的曾祖程仁福曾任左金吾卫将军，祖父程凤担任过婺州文学，父亲程仪则出任苏州医博士，而且程仪曾经跟随唐代著名画家周昉学习过绘画，程仪后来又亲自教授程修己绘画技巧，所以程修己也算得上是周昉的再传弟子。程修己自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22岁时以明经擢第，唐文宗大和五年(公元831年)在丞相陈夷行的举荐下，开始入朝为官，出任集贤院画直，先后衔加浮梁尉、昭武校尉、左骁卫将军、太子中舍、荣王府长史，历经文、武、宣、懿四个皇帝，担任宫廷画家长达30余年时间。

　　《程修己墓志》的撰志者温宪，是唐代著名诗人温庭筠之子，温宪在当时以诗名世，被称为“咸通十哲”之一。据墓志记载，温庭筠与程修己是莫逆之交，程修己曾依温宪《咏蛱蝶诗》的诗意画“竹映杏花”“三蝶相从”，所以相互熟知。《程修己墓志》是温宪今存世的唯一一篇文章，全篇用散体，以叙述事实为主，用一个个具体的事例给我们描述了程修己精湛的绘画和书法才能，其中讲到这样一则故事：

　　丞相卫国公闻有客藏右军书帖三幅，卫公购以千金，因持以示公。公曰：此修己绐彼而为，非真也。因以水濡纸，抉起，果有公之姓字。

　　故事说的是，当时的丞相李德裕听说有人收藏王羲之的三幅书帖，于是花费了千金买到手，得意之下拿与程修己共同观赏。不料，程修己告诉李德裕所买为赝品无疑，作假者竟然就是程修己本人。为了让李德裕心服口服，程修己用水沾湿纸并剔开，上面果然显现出他的名字。仿写王羲之书帖竟能使丞相以重金购买，足见程修己临摹王羲之书法的精湛水平。

　　当然，程修己如此高超的临摹功夫，来源于他扎实的绘画和书法功底。《程修己墓志》的志文中记述他笔下的山水、人物、花鸟无所不精，画的桃杏、百卉、蜂蝶、蝉雀等，“造物者不能争其妙”。程修己为李弘庆的常胜斗鸡画了一幅《斗鸡图》，李弘庆将画放在一只战败斗鸡的笼外。因为画作上的常胜斗鸡实在是惟妙惟肖，这只战败的斗鸡看到后竟然气急败坏地破笼而出，啄坏了这幅画。还有一次，程修己承命为唐文宗的爱犬卢儿作画，据说宫中的猎犬们在见到此画后，纷纷俯伏听话，不敢吱声。这两个真实而有趣的事例也再次印证了程修己所画鸟兽的逼真和生动。在书法上，程修己最为擅长草书和隶书，唐文帝皇帝、宪宗皇帝的郭皇后的玉册和谥册，都出自程修己之手。

　　除了是一位优秀的画家和书法家外，程修己还是一位书画理论评论家。墓志中记录了他曾对唐代负有盛名的周昉、张萱、吴道子、陈闳、杨庭光、许琨、韩滉7位画家的人物画特点予以过一番评论，认为周昉笔下的人物丰肥而伤其峻秀，张萱所画则过于艳丽，吴道子的人物“怪逸”，陈闳的“象似幽恚”，杨庭光的如“痿人强起”，许琨所画人物较为驳杂，如“市中鬻食”。最得程修己肯定的是韩滉，认为其笔下人物有丰肥而不失峻秀、艳丽而兼备淡雅的韵致。这些观点反映了程修己本人的艺术认识和对人物造型上一些思考和探索，也与晚唐更重自然，追求真实，崇尚传神的总体艺术审美取向相一致。

来源：雅昌艺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