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疲惫欲睡时，楼下传来男生歌声，唱得不难听，以至于女邻居在用故作粗暴的声音让他别唱了时都不忍中途打断，而恰在歌音落下时。我尽管疲乏到心痛，却对这歌声一点也不反感，唱的都在板眼上，不似那酒醉后粗野的嚎叫，只是执拗地、清澈地、哀而不伤地宣泄着秋夜里青春的清冷与孤寂。他一直时断时续地唱着，也不再有人管他。或许人们认同这样的夜适合这样的歌声也未可知。我却突发起奇想，我应去敲门，告诉他，如果期待掌声，我可否当他此时唯一的听众，甚至和他一块歌到天明。我暗暗鼓动自己，如果我理解他的歌声，他也应该欢迎艺术家特有的热情。这时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艺术家。我穿好衣服，带上房门，下楼，轻轻的，有些胆怯心虚，怕人听见，象在穿越一个巨大的世俗森林……走到一楼，听见房内有重重的脚步，却停下了歌声，我只好等待，坐在楼梯上等待，安静得令人尴尬。我只得走出单元门，走到夜空下，路过他的窗前，没有看到人影，只窗子是全开的，他是故意要惊动所有人的梦啊！我多么激赏这样近似疯狂又可爱的举动。良久，在树下立着，依然没有声音，我也依然没有勇气站在尘世去叩开那非尘世之门。灰溜溜地我回到四楼，不久又传来似有似无的吟唱，我却不再是艺术家，而只是一个人世间卑微胆怯灰溜溜饮泣一隅的妇人。我似有梦到自己曾飘到楼下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正扣动一扇锈迹斑斑落着铁锁的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