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瓒《林亭远岫图轴》鉴析

 

暨南大学文学院

中国古代书画研究班习作

作者：莹心

 

《林亭远岫图轴》为倪瓒署款水墨山水作品，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本篇鉴画习作将重点从文史方面考证其真伪。

倪瓒《林亭远岫图轴》

 

一、待鉴作品介绍：



倪瓒《林亭远岫图轴》

【材质】纸本 水墨

【规格】纵87.3厘米 横31.4厘米

【收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自跋】云林生画林亭远岫，癸卯岁夏五月初十日。 鉴赏跋：高启、顾敬、吕敏、王行、张羽、徐贲、陈则、顾弘、俞允、王璲等人题诗，不录。

倪瓒石刻像

 

二、作者简介：

倪瓒（1301—1374），号云林子，也自称“懒瓒”、“倪迂”。江苏无锡人，元代三大富豪之家，与曹知白、顾瑛一样好结交宾客，能诗善画，博学好古，不入仕途。其笔简意远，惜墨如金，自成一格，成为元代文人画的代表，与黄公望、吴镇、王蒙合称 “元代四大家” 。

 

倪瓒绘画实践和理论观点对明清数百年画坛有很大影响。著有《清閟阁集》，存世作品有《渔庄秋霁图》、《虞山林壑图》、《六君子图》、《容膝斋图》等。

 

三、作品文史考证：

《林亭远岫图轴》倪瓒自跋：“云林生画林亭远岫，癸卯岁夏五月初十日。 ” 经“云简”年代查询中“干支”选择，符合倪瓒生活的癸卯年为公元1363年，即62岁。倪瓒享年73岁，此作品为其中晚年时期作品。同年作品有现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江渚风林图》，现将其作为最重要的标准件对《林图》进行书画笔墨特点比对。

 

倪瓒 《江渚风林图》

立轴 纸本 水墨 60.1X31厘米

自跋：江渚暮潮初落, 风林霜叶浑稀。倚杖柴门阒寂, 怀人山色依微。至正癸卯九月望日戏为胜伯徵君写此, 并赋小诗。倪瓒 鉴赏跋：裱边俞沆一长题，不录。

 

 

 

1、 个人风格考证：

倪瓒中晚年时期作品风格特点前所未有，极少设色，画中多不绘人物，以景物渺远宁静、笔法简单、墨色雅洁著称。《林图》与《江图》画面均符合其一河两岸、远山近坡式的构图，所不同处有三：

（1）倪瓒洁癖成痴，惜墨如金，中晚年成熟期绘画以墨色雅洁著称。《江图》清雅干净，多用侧笔皴擦形成明显折带皴，不用渲染，而《林图》看起来脏兮兮一片，画面中披麻皴、折带皴与水墨渲染交织混乱，布满画面，全然不似云林笔法简单的面貌。

 

从左至右倪瓒作品分别是：

《林亭远岫图》/《江渚风林图》/《容膝斋图》/《虞山林壑图》

 

（2）在中国绘画史上，云林山水画的程式化倾向非常突出，其构图有相对固定的形式，如学界所说的“一河两岸”。远山、近树、中间大面积阔水的三段式构图是倪瓒山水画几乎不变的程式。但《林图》与以上右边倪瓒三幅代表作比较，画面太满，显得过于局促。远山与近树之间没有像其他三幅图一样留出适当的距离来表现开阔的水面。

 

（3）倪瓒书法造诣居元四家之首，书风意境高古而潇逸。其中期以后字体就变扁，典型魏碑体，特点是笔力苍劲，毫无滞涉之处，圭角突出，于质朴遒劲中带有明显的隶书笔意。比较《林图》与《江图》倪瓒题跋，《江图》结字偏扁，内紧外舒，《林图》结字偏长，笔力松弛；《江图》字字精到遒劲，《林图》字字软塌无力。从相同单字逐一比较，《林图》题跋中有明显的描摹痕迹，且运笔轻飘，点划常处于失控状态，出现了像“林”、“画”长竖歪斜，“癸”长撇顿笔怪异等诸多明显败笔，粗陋之状绝非倪瓒此等高士所能容忍。

 

2、《林图》鉴赏跋考证

（1）经古文献系统查询，《林图》之上鉴赏跋有高启、顾敬、吕敏、王行、张羽、徐贲、陈则、顾弘、俞允、王璲等数十人题诗，每人题诗后均有加盖白文印章（见后附图九详解），但此待鉴作品上端密密麻麻题字之上只有两枚白文印章加盖（图八），这与古籍著录严重不符。

 

《林亭远岫图》局部

 

（2）《林图》之上众多题跋者中最有名的当属“吴中四杰”之一的徐贲，现与其书画作品标准件《峰下醉吟图》上的题跋（图十）进行比对后发现书风完全不是出自一人，《峰图》题跋结字偏扁，重心安稳，几类倪瓒书风，而《林图》结字纵长，笔力不足，甜腻媚俗。

 

上为徐贲《峰下醉吟图》上自跋

下为倪瓒《林亭远岫图》上徐贲鉴赏跋

 

四、考证结论：

从以上绘画与书法笔墨特点及著录考证分析，可以得出此件《林亭远岫图》非倪瓒真迹，估计是现代人根据古籍著录内容仿倪瓒绘画风格的造伪之作，尤其是画面上方数十人鉴赏跋包括倪瓒自跋书风相似，偶有变化也难掩欺世之心，实是造伪者一人客串数角而为。

 

莹心

2021年5月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