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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0 08:05
编者按：在全球化浪潮席卷下，身份与归属的议题愈发引人深思。艺术家冯吴超以“水”为核心隐喻，将个人跨文化经历融入创作。她的“盐”系列作品，借海水制盐过程隐喻身份的稀释与重构，以极具诗意的视觉语言，展现个体在多元文化碰撞中的漂泊与重塑。水，在她笔下既是身体与生命的象征，也是文化流动的介质。冯吴超的创作超越个人叙事，引发对全球文化流动与身份困境的深刻思考，让我们在流动的水意象中，共鸣于自我与世界交融的动人哲思。
水的隐喻：身体、流动与文化翻译
在全球化语境下成长的艺术家冯吴超，将“水”作为贯穿其创作的核心隐喻，通过自然意象探寻身份与归属的流动定义。水体的流动性为理解身份提供了一种开放的隐喻框架：个体如同“水体之身”融汇于更广阔的环境，其边界渗透、交融，超越地理与文化的藩篱。冯吴超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将水视为生命联结与文化流动的载体——她的创作以水之语言回应着归属感缺失、身份稀释与重新生成等当代命题。
冯吴超的个人经历赋予她对水意象的特殊体悟。出生于滨海港城宁波，又求学旅居于西方社会，她自身身份的跨文化流动正如潮汐般涨落。在她的艺术家自述中，她倡导将自我“去身体化”，以海洋视角重新审视自我，与自然产生连接，在水体中寻求宁静与统一。这种“海洋性身份”（oceanic identity）的视角超越了传统扎根于陆地的身份观，将个体视为流动的、与环境水乳交融的存在。
《The Basket of Saltiness》咸度之篮，2020
“盐”系列：流动身份与归属的诗学
冯吴超的“盐”系列作品着重探讨个人身份在全球流动中的稀释与重构，可视为其对于自身归属感迷茫的艺术回应。这一系列包含摄影、装置和行为等多种形式，均围绕“盐”这一来源于海水的介质展开。在《晒盐池》（Salt Pond，2020）系列中，她记录了家乡最后遗存的盐田从滤净海水到结晶粗盐的过程：海水过滤、浓缩、结晶、收盐的每一步，都被她隐喻为个人在集体中融入与抽离的过程。盐分的凝结与析出，正如个体身份在群体中聚合或疏离的动态：时而沉淀，时而溶解。艺术家通过捕捉盐的多种形态所蕴含的诗意动感，体察到生命形态与身份认知的更多可能。这种对于“盐”的凝视，既是对家乡传统盐业的文化追溯，也是一种身份隐喻的实验——盐分浓度的变化象征着身份认同的浓淡起伏。
《Salt Pond》晒盐池, 摄影，60x90cm, 2020
《Salt Pond》晒盐池, 摄影，60x90cm, 2020
值得一提的是行为表演作品《稀释》（Dilution，2020）对上述隐喻进行了进一步拓展。冯吴超反向演绎了晒盐过程：她以宁波家乡为中心放置一簇红色地标盐堆，继而将白色粗盐向四方缓缓推散，在地面留下蜿蜒延展的盐迹。盐迹逐渐淡出起点、融入更广阔的空间，浓度不一、或咸或淡地分布在各个终点。这一过程昭示着：流动的自我不必再局限于某一固定地域，而如盐入水般扩散于不同文化土壤之上，身份认同不再是非此即彼的绝对答案，而是一种浓度高低不一的相对存在。冯吴超以极具视觉诗意的方式，将个人在跨文化迁移中的身份稀释过程具象化——盐晶由凝聚到散逸，映射出她在东方故土与西方他乡之间身份意义的消解与重构。
《Dilution》稀释, 行为表演，04'08, 2020
冯吴超以水和盐为语言，构建了一种跨越中西文化、触及情感与身体经验的视觉诗学。她从中国传统（盐田）汲取养分，又以当代观念（身份流动、全球迁徙）予以激活，形成了既贴近自身体验又具有普遍意义的隐喻图景。这些作品中的水性意象，既映射出艺术家个体在全球流动中的漂泊心境，也折射出现代人普遍面对的身份流动与归属困境。冯吴超将个人记忆与文化象征熔于一炉，以诗意且深刻的方式提出：如同盐溶于水，身份也可在流动中获得重新凝聚的契机。
《Dilution》稀释, 行为表演，04'08, 2020
跨越中西的水之诗学
综观冯吴超的“盐”系列，我们看到一条清晰的思想脉络：以水为媒，贯通身体经验与文化空间，书写跨越中西的视觉诗学。水在她的作品中扮演了多重角色——既是身体的隐喻，象征生命的孕育与循环；又是流动的象征，指涉身份、记忆在时空中的漂移变异；更是文化翻译的介质，使得不同地域的素材和观念能够在她的艺术中汇流融通。冯吴超通过敏锐的艺术实践证明，水既是物理存在，更是一种叙事语言和哲学隐喻。她的作品超越了简单的自传式表达，上升为对全球文化流动和身份议题的诗性思考：当代个体如同一滴水，既有自身的形状，却也不可避免地流入更大的水体之中。在这过程中，自我不会消失，而是以更丰富的形式参与着新的循环和连接。
《Salt Pond》晒盐池, 展览图
《Salt Pond》晒盐池, 展览图
冯吴超向我们展示了艺术如何如水般流动，在看似迥异的文化语境间自由穿行，涤荡出关于身份和归属的普世思考。这正是她的作品打动人心之处：在流动不息的水意象中，我们找到了共通的情感与经验，仿佛听见了来自水体深处的低语——那是关于自我、他者与世界如何交融为一的动人诗篇。
作者：陈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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