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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5日晚7点,人文学院美学创新团队学术沙龙系列活动之第74期来到了中国文化书院。本期的主讲嘉宾是贵州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主任徐恒教授,徐恒教授曾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博士高研班,师从张立辰先生。本次沙龙活动的主题是“从缤纷到纯粹--中国山水画与道”,沙龙由我中心林早老师主持,中国文化书院常务副院长张清教授、人文学院哲学系王良范教授、许为勤教授、王进副教授、马正应副教授和艺术学院诸位老师以及我校在校研究生和本科生参加了这次沙龙活动。
徐恒教授首先介绍了这次沙龙活动的主题意义以及取题的来源,“介绍中国的山水画,是想通过中国绘画的发展演变,来试图说清楚它和中国文化之间的深厚关系。在文化大背景之下,今天的传统文化价值被各种媒介传播如媒体、网络文化的纷繁表面所掩饰,能看出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严重缺乏了解,因此认识中国山水画的意义就有必要价值。取题来源于中国近代绘画大师黄宾虹先生,他认为“纯粹”是中国人最高的绘画追求。文化的探索、哲学文化的超越,不是审美脱离具体形象,而是更高的对道的追求。“道”是事物背后统摄万物的一个标准、是对客观事物的超越。”
黄宾虹
随后的讲座中,徐教授对大量的中国古代杰出山水画进行展示、赏析,以纵向历史发展和横向中西对比为框架,构成了一个全方位的绘画鉴赏的视角,从先秦直到明清,讲述了中国古代山水画不断“做减法”的嬗变过程。在对“道”这种精神境界的追求和阐释过程中,绘画的创作呈现一种从“缤纷”到“纯粹”的演变,他认为正是这种深不可测的纯粹,孕育万物,最后能够达到对抽象哲思的领悟。
秦汉以前的绘画充满叙述性,它是一种对客观对象的描述或表达。在陶器、丝帛、铜器等材料上的绘画,可以看出绘画是对生产生活的场景及重大事件的描述。汉代以后,在对笔法、语言的提炼的基础上,中国绘画走向平面化,并主动走向艺术性的表述。所谓的平面艺术是将时空的关系浓缩在平面上来完成。在中国,对时空的突破一直都有,艺术家并没有完全遵从于自然规律的基本法则,认为绘画艺术不需要那样做,也没有必要遵守。他们借助于客观化的语言,这种语言的组织方式正体现了对“道”的理解。相对于中国,西方是俄国的夏加尔完成了对平面性的转变,到了毕加索,产生了立体主义,《亚威农少女》这幅具有里程碑意义著名杰作,是他“第四空间”理论绘画的代表。
长沙马王堆帛画
在魏晋之后,绘画主动的对客观事物画面进行语言化提炼,出现了山水画。山水画最早是画动物、人及生活场景。它作为一种独立的画种在中国出现相对较晚,但是它最能代表中国哲学特别是道家学说,以及他们的想法和实践追求。于是慢慢从那些画种中独立出来,但是它有别于风景画(这一种顾名思义的定义,具有代表性的西方风景画是在固定的时间、地点、角度,对具体的风景进行“美化式”的描写,因此又称之为“美术”)。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是中国城市最早的一张山水画。这个时候的山水画不仅仅是对一张完整作品的陪衬,而将山水的描绘上升到最关键、重要的一部分。山水画虽然借助浮光山水来表现自己的技能和对艺术的理解,但是还是受到客观物象的约束,隋代的展子虔《游春图》结束了“人大于山、水不容泛和树木若伸臂布指”的早期阶段,使山水画进入青绿重彩工整细巧的崭新阶段。
展子虔《游春图》
唐代的绘画注重勾线和填色,色彩灿烂、富丽堂皇。绘画在颜色上已经有了很有大的气势,人文表现和技法上都提炼得丰富多彩,造就一种繁多而凌乱的缤纷景象。正是画家对于具象描绘上表达技术的宽广度的追求和用心,奠定了走向纯粹的重要基础。
李思训《江帆楼阁图》局部
宋代是中国绘画的鼎盛时期,谓之上承千年,下传千年的“百代师”。山水画从各种画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绘画的第一画种。随着北宋的程朱理学的发展,对“道”的理解已经上升到到一定的高度,心中的抽象思想在实践中表现为绘画。这个时候的山水已经是一个重新安排过的山河,它并非表现美而是表现画家的追求和修养。画家们企图在绘画平面上不断的实践和改进它。中国山水画的巅峰之作--《溪山行旅图》在此时出现,它对于“造势”(形势、趋势、动势)有了很高的见解和主观的运用。它不再受制于自然,在书法完整的审美价值体系要求下的笔法能很自如的运用到绘画。李唐的《万壑松风图》很好的表现出山水的壮美,给人很强的视觉震撼。然而当他逃到杭州后,偏安一隅,疆土只剩下“残山剩水”,促使他的创作局部中取近景,去繁就简,对绘画做“减法”。从此开启绘画的一代风貌,这种尝试对后人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范宽《溪山行旅图》
《溪山行旅图》局部
笔法的总结到理论的准备在元代走向“纯粹”。当时知识分子不能科举、参政,进不了社会的管理层,于是他们开始用绘画表达他们退而求其次的思想。他们不需要得到别人的欣赏,故而也不需要炫耀画技,放弃仔细的刻画和描绘来打动别人,完全表达自己内心纯粹的想法。当时著名的画家倪瓒,有“寥寥数笔,逸气横生”的作画风格,这种画风也就是将物象从形色中抽离出来,形成一种抽象纯粹的绘画语言。纯就是不掺杂别的东西;粹就是精华的那个部分。当然,水墨画接近纯粹,还得益于墨的表现性以及墨和纸的相融。物质条件、绘画语言和文化语言的准备都到了十分成熟的时候,走向纯粹就成了中国绘画文化发展的必然。
倪瓒《松林亭子图》
纯粹相对于缤纷更难描摹,它的表现是深不见底的,所谓“寥寥几笔,不可估量”。纯粹并非今人所滥用的没有基础语言的把握,就直接进入“逸笔草草”的阶段。典型的“文人画”表现出志向、品格、追求及对文化的理解,它首先从感官开始,达到一种“不见而彰”、“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的境界。“以形媚道”是通过笔墨去表现“道”,让别人通过可见笔墨的痕迹体会到的不是物象本身,而是物象背后的“道”以及艺术家对于“道”的理解。形而下是可见可用的“器”,形而上是一种总体、概括和包含的“道”,因此,艺术家要追求形而上的“道”就必须从物象中脱离出来。
明代成了完全的水墨画,用笔的痕迹开始明显简化,描述性也开始做“减法”。当时朱元璋利用“四书五经”对文人进行文化上的控制和打压,人们的思想受到束缚,明代画家的创造力开始下降,创作也“不称上意”,但是就用笔技术而言还是有所提高的。
从整个发张轨迹看出,中国画表面看上去纯粹简单,但却有它内质上的深不可测的高妙性。我们仅从近现代画家黄宾虹先生个人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个从缤纷到纯粹的嬗变过程。他的作品早期描绘认真、准确、精细,到了中期和晚期,笔墨开始从物象语言中脱离出来的,达到一种抽象的境界。
黄宾虹山水画
讲座最后,老师认为有一个被普遍误解问题需要明确,就是中国画是否能画得像?是否具有如同西方素描一样的刻画能力?他带领我们鉴赏五代时的动物写真图和明代的人物肖像画,这些精品绘画可以看出中国画同样具有同西方一样的刻画能力,只是他们放弃了对物象的逼真描绘,转而追求一种抽象的哲学性。徐老师呼吁,中华文化从来不是因为纯粹而高尚,而是因为它的包容性,它是我们独立存在的价值。任何对人类文化有拓展和开拓作用的,都是应该发扬的,而对中国山水画的深入理解,是作为一个继承传统文化的中国人,必然需要在此领域作出努力和贡献。
交流互动环节:
哲学系王良范教授:在西方有很多画家想通过对物象的否定,达到对绘画艺术纯粹本质的探寻,其中最突出的如蒙德里安,他的画抽象到只剩下线条和框架。那么,西方绘画中的这种抽象和简单与中国式抽象,在文化上的差异在哪里?
徐恒教授:画画是一种感性的认识,但是我希望通过这种感性达到理性的直观,我在试图做这种努力。西方也会有抽象,甚至超出我们的想象,蒙德里安的“冷抽象”及画面分割是他的代表理论,而真正的抽象是从俄罗斯的康丁斯基开始。他偶然发现对形象的完整性阻碍了画面要传递的内容,因为物象的完整只看到了物象,没看到点线面的艺术语言的运用和表达,于是开始从物象中抽离出来,不再有一个完整的形象,而是形象给自己的启发之后,呈现为一个自己设想的物象。当时科学、光学、病理学、心理分析学的发展,为绘画提供了精确的理论支撑。这些理论运用到西方绘画中,但在中国看来这同样是一种“欺世盗名”,这解释了对抽象的度的考虑--“绝像物象者,欺世盗名;绝不是物象者,亦欺世盗名”。西方还有类似行为艺术的艺术创造,但是这种创意只能做一次,不能复制,否则就成为陈俗的内容。绘画既是物象又不是物象,这是为了让你领悟它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但是在像与不像之间,必须有一个限制,让你知道它正是这个东西,并没有远离它的本质。
张清教授:在西方的超写实主义中,绘画是非常精进的,它们甚至精致到照片这样的细密度。那么在这种超写实主义中,绘画是怎样体现哲学思想的?
徐恒教授:中西方文化价值倾向上的区别,就中国而言,是将人和纯粹的自然放在差不多对等的地位上,我们要顺应自然,但是我们在自然中也有很强的主观性,而西方在很大程度上对自然界是臣服的,他们意图了解自然,来窥探上帝的完美和最高的旨意,这成了他们的文化追求和信仰。在他们的文化中,自然界的一切包括人都是上帝创造的产物,文化表现的是对上帝的敬仰、对上帝意图的还原和再现,是所有文化要追寻和探索的。于是,在文艺复兴以前,很多艺术家、科学家都是神学家。到达芬奇,他冒着生命危险解剖人体,他认为要了解上帝创造的最精确部分,就应该剖开人体的表皮,对人体的结构进行分析。事物也要看出它本身的逻辑关系,尊重事物本身的规律去探索它,从而促进了西方科学的发展。相对而言,中国人从感性出发,满足于人的需求和感受,通过不断的实践总结,来达到对于“真”与“和谐”的理解。完美的再现在物象和迹象上达到一种超越,这是一种技能上的超越,超越了外在感官所见,所以超现实和超写实本身也是一种很高的艺术。
人文学院赵同学:中国山水画是如何体现“道”的?中国画从缤纷到纯粹的过程就是一个逐渐接近道的过程吗?
徐恒教授:“道”虽然不可言说,强说之,不可名状,强为之。要打通道只能通过纯粹,通过最单纯的东西显示最不可言说的部分,这样才有象外之意,弦外之音,一幅画中画的部分和不画的部分息息相关,相互释义。中国画中的“留白”正是对这种纯粹的一种有利解释。我认为中国山水画从缤纷到纯粹正是一个无限的领悟和接近“道”的过程。
三个多小时的讲座,在徐恒教授的娓娓道来中匆匆而过。“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的倾听,并且获得极大的启发和感悟。”正如林早老师最后总结道,“‘看’和‘眼光’对我们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很多时候在看一个作品,但是却不知道用什么眼光来‘看’它。当我们走进博物馆、美术馆,我们是否真的了解了所看到的对象,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今天徐恒教授用他这么多年的知识积累,以及艺术的眼光,带领我们一起来‘看’艺术,让我们学会欣赏中国绘画。”
2014级文艺学硕士研究生·秦娅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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