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选了一部电影，是《莫扎特传》，这部据说是84年就拍摄出来的电影现在才看到。三个小时的电影看得我如痴如醉，久违的古典音乐仿佛又回来了。

影片的描述手法奇特，用一个认为是自己害死莫扎特的宫廷作曲家萨列里用回忆的手法再现了莫扎特在维也纳的传奇一生，直到最后为完成《安魂曲》被精神折磨而死的故事。莫扎特的天才让萨列里妒忌，但他却是真正理解和懂得莫扎特音乐的人，当他读到莫的原稿时候那激动眼神和发抖的手头脑里出现那些美妙的音乐，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信奉的上帝把才华交给了这个年轻人，他甚至把作曲时祈祷的十字架愤怒地烧毁。特别是莫扎特每场演出他必去欣赏一样，他崇拜这个天才的完美。内心的妒忌却无法使他去保护天才，而是同陛下周围那些平庸的人一道给莫扎特使出磕拌。当他戴上面具假扮神秘的委托人要莫扎特写《安魂曲》时，丧失父亲而悲伤不已的莫扎特说了一句话，“写安魂曲是让我走向死亡”。当32年后萨列里为神父讲述这些故事时，内心仍然对莫扎特充满敬意，他说，几十年后人们已忘记了我的那些作品，却忘不了莫扎特的音乐。这也是平庸和天才的故事。

绘画艺术其实是一样的，一百年后，人们如果还能记住你的某幅作品时，那是真正的伟大。

这让我想起在学生时代写的《莫扎特传》的读后感来。那时特别喜欢读音乐大师的传记，曾经为费里克斯·胡赫写的那本《贝多芬》传记体小说(上海文艺版)陶醉，那本书一直陪伴到现在。读《莫扎特传》是在海员茶馆，中午吃了饭就准时去。现在听古典音乐少了，但很怀念过去对古典音乐的崇敬之情，试图去理解一代音乐大师怎么走过不平凡的一生的，这是那个时代的理想追求。现在的世界充满浮躁，很愿意静下来，去享受那一份安宁，尽管文字那么幼稚，却可以重温对莫扎特的天才的惊叹和感受……

 

 

《天才·死亡·创造——读〈莫扎特传〉》  

“死亡的味道已经在我的舌尖上了——我在品尝死亡；如果你不来陪我亲爱的康斯坦莎，还会有谁来帮助她呢？”

莫扎特躺在病床上，他的脸在1791年12月5日凌晨1时扭向白墙。第二天凄凉的安葬曲和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又在混乱的雨滴中散去。然而莫扎特的音乐是永恒的！

近十多日都带着这本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孙强译的《莫扎特》一书，每日都被这位天才音乐家的故事震撼和感动，莫扎特对艺术的痴迷，对生活的随意，对家对妻子的忠诚与坦诚的爱，以及在各种困境中的不屈不饶坚持创作，和他去世前几年的成熟的向往和热情的表现。我读完了他三十五年人生历程的记载，同时感受到这位天才艺术家所经历的事如同我身边的事一样。特别是他写生命中最后一部大型作品《安魂曲》以来，死亡就缠绕着他，真理、信仰、人生、爱情以及生生死死，同时表达在他最末的生活与创作中。我仿佛也跟随大师走向深邃的幽间里，感受到人世间的冷漠和内心的热情荡漾；死又是何等的崇高；莫扎特面对这部没写完的作品，没有对死亡产生恐惧，相反而是接受这种上帝安排的命运。他流着泪，他忧郁面对爱妻康斯坦莎，他孤独地走进“银蛇”咖啡馆，他穷困潦倒然而又对前景充满希望，他想到死亡就是安然地入睡，他是那么的幸福，谁能够在艺术中体验到死亡而就去追随这种艺术的精华而不幸福呢？凡高是人为结束的生命，那也是一种幸福；贝多芬同莫扎特的命运又是何等相似，当他看到命运不能人为主宰时，他也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召唤。啊，伟大的艺术家为什么都这样幸福地死去而不感到精神的痛苦呢？（只能是一些小小的遗憾）仅仅因为他们是天才吗？

死亡却恰恰是艺术的一种最潜在而强大的力量，没有死就不会有生，没有生就不会对未来充满信念。我知道，莫扎特在完成（K626）作品之后，他已经完成了生在人间的使命。前两天从广播里知道了台湾女作家三毛自杀的消息，在颇感吃惊之后又平静如初，我理解三毛为什么去自杀，就象诗人海子在世上生活了二十五年去卧轨一样，我好象对他们都那么了解，艺术家——死亡——再生——艺术家。自然的死亡同自杀一样具有意义，当生命走到最后一刻，那么我们知道，带走的不仅仅是生前大量创作的安慰，还伴有早逝而去未创作完毕的精神上的遗憾，但这又有何妨。人生就是一代代相传的，后来的艺术家将成长而延续着他的事业，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是的，我感到真正的艺术家不能一味违心地去迎合谁，去爬上让人承认的上流社会阶层。但处在低层的艺术家不也一样能创造人类最伟大的艺术作品吗？莫底格利阿尼，青年印象派画家们。艺术是未知的世界，是创造奇迹的人间乐园，上帝让我们去探索，是要对人自身有着拯救，那么我们就会用毕生的心血去努力完成使命；死亡是开端又是结局，当完成这个使命后，死亡对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读这本书的同时，我也领悟并感觉到，真正的艺术家都有一个共同点，即是能“预感”和“预知”。预感到未来，预感到幸运同灾难，预感到死亡以及预感到人类悲情的再现。莫扎特预感到《费加罗的婚礼》歌剧的演出将获得轰动，《布拉拾交响曲》与《唐璜》在布拉拾盛况空前的震颤，最后预感到一位匿名人委托而写《安魂曲》时死亡即将悄然来到身边。预知能创造出不朽的作品，这一点通常的理解是，艺术家心灵潜在的有一个指针，这种指针能给艺术家先天、后天培育的知识和灵魂指引方向，然而这种情况总是发生在天才的艺术家身上，虽然他在生命中机遇时好时坏，甚至没有机遇，但作品毕竟能代替一切，作品的永恒能造就艺术家本人的永恒。而平庸的艺术家尽管生前机遇颇优，作品却不能流芳百世，因为他没有这种预感的前提，即使有最表层的预感，也仅仅是制造出迎合当世人的作品，当然他们就不能流传后世和变得永恒了。

莫扎特的爱情又是何等的特殊，但不免有一些甜蜜。他二十一岁时疯狂地爱上平民的女儿阿诺西娅，但最终没有赢得她的爱，他年轻的心非常痛苦，但他没有放弃和过分低沉地创作，而相反继续着他天才的创造。五年后，他同阿诺西娅的妹妹康斯坦莎结婚；尽管康施坦莎对艺术不是能够完全理解，但她对莫扎特却有很大的帮助，性格同其他都能使莫扎特安静地在爱的温暖中创作。因而他们很幸福，即使生活上受到了很多磨难。如此，从莫扎特的婚姻幸福联想到贝多芬的爱情，我发现贝多芬一生都在追求贵族女孩而又不能得到，便不断地在痛苦中去孤独地创作音乐，他一辈子也没有结婚，一辈子都生活在幻想和感情折磨的冲突之中。我读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一股潜在的希望和暖流，艺术家需要真正的爱情和精神寄托与安慰，这条路尽管短暂，我知道从事艺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人生，去寻找理想与纯洁。

莫扎特八岁开始作曲，这不能不说是天才，是神的创造，象他这样的人百年难遇一个，而天才同样需要后天的培养和教育，试想，如果没有他的父辈利奥波德的着意指教和引导，没有自己的经验和发现培养他，那么莫扎特也绝对不会成为人类音乐的大师的。相反，一个天才假如没有在一个乐师和作曲家家庭，而是生在常年为温饱而奔波的最低层的家庭，如果他的天才也没有任何人发现和引导培养，那么这颗天才之星就会泯灭，就回随平庸的市民情趣一道。这样反过来又可以说明另一个问题，爱迪生曾经说过“天才即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加百分之一的聪明”，后天同样可以造就一代大师。当各种条件日益成熟，自己能够独立地思与探索，凭自己的多种经历经验的积累努力地创造人类需要的艺术，同样是可以有所成就的。世界有那么多伟大的艺术家，难道他们个个都是象莫扎特一样的天才吗？不是，因此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悲观和丧失信心，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尽管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1990年11月黄桷坪)

 

作者：彩色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