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以后，哲学、美学等现代人文科学思想的思维方式，与传统的本体论哲学及其主体论美学的思维方式有着明显的不同，表现为一种从意识哲学向语言哲学模式转换的特征。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哲学、美学领域的“语言学转向”。自20世纪90年代以后，袁武先生的绘画创作实践，即鲜明地反映出这种“语言学转向”的基本特征。

　　“语言学转向”的基本特征，主要体现在绘画手段连接了符号，构成命题及其作出相应表达。其中，不同画家所应用的不同语言规则，构成了它的基本特征。这样的规则，可以从作为非经验之物的前贤的形式语言结构中推导出来，也可以从现实生活感受中根据艺术创作的特点提取出来，这就为绘画的形式语言分析和结构主义创立了一种崭新的方法论基础。袁武先生的绘画语言，由此而与中国绘画文化传统的意义理论和形式语言，以及，现实生活感受中根据艺术创作的特点而提取出来语言方式和表现手段，建立起了二者之间紧密的关联。

　　袁武先生的绘画风格表现出来的“语言学转向”之特征，包涵这样的前提：画家无论表现自己的审美感受还是表达自己的文化观念，都离不开以“视觉词汇”的“结构”关系来建构审美图式的语言意义。于是，就是在这样的具有“语言学转向”属性的艺术创作中，袁武先生以视觉艺术家的方式，加入了波澜壮阔的当代中国的现代“结构--重建”思潮的文化建设。只是，它是以视觉直观的方式，来加入当代中国文化的结构形式语言的“合唱”的。

　　20世纪90年代，具有结构主义属性的“视觉形式语言”的“分析--重建”的方法，还没有普遍被接受为一种主导的艺术方法，尽管传统绘画的核心，应该是意象造型观照下的笔墨形式语言建构，但拟古式的机械克隆笔墨形式，显然与艺术创造之所以为艺术创造的观念格格不入;而吻合中国文化本真精神，并适合叙述当代人心灵感受的语言形式。正等待着一些突出的学术成果来展示新的方式的实绩，从而使他能够达到一种普泛的被广为接受的范式-─恰恰在此时，袁武先生独特的绘画风格，以“构成”的方式，出现在当时画坛。

　　此时，袁武先生的一些绘画，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生命存在。它不再仅是纯粹地反映现实的图像附庸，而是一个独立的表意结构系统，它通过“以形达意”，而与欣赏者的思想情感发生直接的对话关系。袁武先生的这种图像效果，不同于以往的似乎只表达“具体的现实真实”的直观的图画语言，而是以叙述画家自己认识世界的特立独行的方式，来与审美欣赏者的思想感情和观念意志碰撞、交流，并由此而解读出现实的真实的。这是一种“接受美学”意义上的方式与方法。他的《抗联组画》、《净地》、《进山》等作品，都可以说是一种从“意识哲学”向“语言哲学”模式转换的最佳图像释说。

　　综上所述，袁武先生的绘画语言，可以看作是立足现代文化立场而对民族精神的另一种凝视。他的许多画作，其画面上的场景和人物，虽然属“再造”的，但艺术主题却无疑是真实的。譬如，从他画的“抗联”的“再造”的画面“形相”中，我们可以看到，他非常迫切地渴望地向欣赏者说出的一句话是：“他们虽然看不到胜利，但是他们的坚持是一种可歌可泣的最真实不过的精神。”于是，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袁武先生的作品，同时也就向我们表明，这样的“再造”有时往往比“现实真实”还要“真实可信”。这就是袁武先生得到画坛内外一致推崇的主要原因。

　　一言以蔽之，袁武先生的画，是不需要有声语言和文字语言辅助言说的，因为他是一种视觉语言在“语言学转向”语境中结构出来的“心灵的真实”的建构，有着直指人心的特殊功能、价值和意义。

　　孙国华（中央美院人文学院）

作者：孙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