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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31 11:25
2016年3月19日,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的回顾展开幕新闻发布会于余德耀美术馆召开。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雕塑家和艺术家之一——贾科梅蒂的作品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普遍存在于人们心理上的恐惧与孤独。他的雕塑呈现典型的特色:孤瘦、单薄、高贵及颤动的诗意气质。
一楼展览大厅
毫无疑问,艺术家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着光环。但无奈的是,铸造这些光环的往往是一些充满八卦的传记,或者多愁善感的文字,所照射而出的也并非都是艺术家愿意看到的光。大众文学与艺术内在的思考是相去甚远的。尤其当博人眼球的艺术传记将“艺术就是表达苦难”变成一种套路时,它会反过来对艺术本身产生十分恶劣的影响。直到结构主义诞生之前,这似乎一直是法国人的某种专利——梵高、莫迪利亚尼皆被如此打造,贾科梅蒂也是这长长名单上的一员。
风景 作为风景的人物形象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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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许多艺术家不仅对此并不排斥,还主动的参与到“用苦难来制造神话”的媚俗活动中。从不断贩卖自己曾经拥有精神疾病以至于装疯卖傻的草间弥生,到不断用隐私来获取关注的小野洋子,都与街边用惨状换施舍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表达苦难并没有什么问题,它原本就是从古希腊悲剧以来的人类精神内核的一部分。但不对艺术在这个世界中的创造力进行思考,而是无限的夸大艺术家的苦难,或者仅仅用苦难、孤独、抑郁来评价艺术,就会让艺术变成某种会被庸俗小市民津津乐道的话题。又更何况,这些庸俗的观点随着更庸俗的传播,已经成为了某种大众艺术标准:一旦告诉观众你的生活竟如此凄惨,他们便会“忽然”懂得了你的作品——这便是我为何如此鄙视《梵高传》的作者欧文·斯通与《贾科梅蒂的画室》的作者让·热内的原因。“美只源于伤痛”——这种怪谈不仅绑架了大众对艺术的看法,还同时绑架了梵高与贾科梅蒂自身的话语;他们搅乱的不仅是观众的大脑,搅乱了艺术本身在传承中那些原本极富魅力的部分,让艺术界变成了一潭腐臭不堪的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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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瘦削展厅
致密的真空
其实这些道理从贾科梅蒂自己的论述就可以看出来。他并未对“痛苦”或“沉重”大加描述,而是始终在描述艺术家在观察空间,以至于观察空间中的人之时,那些充满空间的虚空。
《行走的人》,1960年
贾科梅蒂在一次采访中答道:“奇怪的是,他们一谈我的雕塑就扯到精神方面的问题。他们认为我的个性孤僻,这是人们的看法。但如果我塑造的人物很细很高,我就不能做别的了。我越是看着我的模特,他在我的手指间就越高雅。我感觉到我准确地留住了他的气息,在他最后那不完美的状态中抓住了他的特点”。
气息,正是贾科梅蒂作品的核心。从他的素描中我们可以十分容易的看到这一点。他的线条并不是封闭的,而是始终在空间中不断运动、游移,不断地偏离起始的方向。他所描绘的,是在空间之中的物体,是被空间所压迫成型的形式。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 黑色的安妮特 1962 布面油画 55 x 45.8 cm
这种游移的体验,来自于油画的手部纯粹运动,并反过来对素描本身产生了影响。简单的说,油画通常是需要画满的。但油画的背景经常与画面上的人物无关。尤其是在古典油画中,画家只是随便的涂涂抹抹就应付掉了黑暗的空间,而从来不关心这些物体或身体是存在于空间之中的。于是人物也好、静物也罢,与自身所处的环境都在画家的手上发生了断裂。这种断裂既可以被视为某种对绘画本身的不负责任,也同时是由于文艺复兴以来绘画笔触的精神性,在科学精神的诞生中一次次衰颓的表现。
今天的人们事实上很难理解。“以太”,这种被亚里士多德命名为“真空的载体”在科学精神尚未普及之前是尽人皆知的。因而,古代的欧洲人并非认为“空即是虚无”,而是认为自己只有不断地撞开“以太”,才能让自己行走起来。空气之空,与虚无之空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科学精神为绘画带来了某种重要的观念,那就是 “既然周围是空的,那么索性也就不必去画什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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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形与精神的边界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贾科梅蒂是第一个意识到在“负形”的层面上来思考“正形”,思考画面与空间的艺术家。他的绘画,与其是在画“形”,不如说是通过对负形的描绘,来挤压出形状。
这种挤压既可以在他重复寻找的线条中看到,也可以在他的雕塑中看到。那些反复被描绘的事物边界,恰恰是一种寻找。它与绘画水平不高,却同时不自信的初学者有些相似。但其相似之处仅仅在于这种寻找边界的过程,只是后者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而贾科梅蒂则将这种行为变成了有意识的绘画本身。
从立体主题到超现实主义展厅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萨特对贾科梅蒂的热爱是十分容易理解的。这并不是说,萨特也同时是一个会面对战争横扫之后的废墟仰天流泪的哲学家。恰恰相反,萨特对这些废墟有着极高的赞美。在《存在与虚无》中,萨特甚至将虚无与绝望作为人类生存的本源来思考。他通过使用辩证法,将虚无转化为实在,将绝望变成人类唯一能够获得拯救的方式。因而人类正是在“自我欺骗”中不断地向前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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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这种辩证法中,贾科梅蒂所言的“气息”恰恰是虚无的空气在人的面部与身体上流转的临界。气息从人类的皮肤上穿过,颤抖的不仅是一根根毛发,还是由这种颤抖所传达出来的人的内在精神。也正是由于辩证法的基础,才让这种气息的提法具有了一种老子意义的“有以为利,无以为用”含义。
因而我们或许还需要反过来说,负形对于贾科梅蒂而言,不仅仅是对如何塑形的一种思考路径,更是由负形与正兴之间不断游移的边界所带来的某种,人类内在世界及其外在表征的焦点所在。焕发的容光、惨淡的愁绪,都凭借着这一边界而不断向外传递着。艺术家正是在对这些边界不断寻找、确定,再寻找、再确定的过程中,体验到了某种关于眼前这个人的永恒却又独特的内在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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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才会说,传统雕塑塑造一个头像,只是塑造一个与真人原型的等同物,以为这样可以等同真实本身;其实,这并非视觉,只是知性、概念。如果在视觉现象中,一个人永远与周围的环境无法分离。也就是说,这个人的真实只能在其存在的空间中才能显现。
贾科梅蒂为此举例说:我对那个对面街上行走的女人的微小形体感到惊讶,看着她越变越小,而我的视觉范围则大幅度扩大,我看到的是一个四面八方浩瀚的空间…… 相反,如果她靠得太近,譬如两公尺,那我自然再也看不见她,连实物原型尺寸都不是,她已经侵占了全部视野,只是一团模糊。若停止观看时,她的存在也几乎终止了。任何东西只是一种显现,真实永远隐显于实存与虚无之间;对有限事物的真实、绝对的追寻是无限的。
对头部的迷恋展厅
来源:艺术国际-评论 作者:张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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