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约尔说过，为了表现无形之物，才用了有形之物。——也就是说，情感和理念，借用着生活中的色彩和形状，以及其它一些物性的东西，以显示其成为艺术。

一篮苹果放在桌布上，为什么会给人产生美感？

人们总以为，因为苹果是美的，竹篮是美的，还有桌布也是美的。从来就不怀疑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念。

可是，将它们拍摄下来，变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苹果，已不是真的苹果，竹篮、桌布也不是真的竹篮、桌布了，看上去为什么还是美的呢？……

于是人们恍然大悟——

那是因为它们的色彩、形状、面积、光线，以及融入其中的相互的切合与搭配，产生着某种视觉感染力：是上述种种因素，在“相互关系”上达至和谐一致之后，焕发出来的一种精神气质！

这是一种发现。——“艺术实质性”的发现。

我的老师王肇民先生，上第一课就告诉我们：“画画是在画关系”。——绘画是一门学问很深的“关系学”，其中包含画家的艺术观念和审美修养。不同的“关系”，产生不同的视觉效应；不同的“关系”，唤起不同的情感反映。这就是艺术的“实质”。

用“关系”的眼光去看画，而不是用“生活”真实的眼光看画。这才是真的在看画。

“生活”, 到底是什么？对很多人来说，生活就是一团糟。在这一团糟的生活里，因为有了艺术的“关系学”，艺术家从自己的感情和需要出发，才酝酿、诱发、衍生出感人的艺术作品来。

不懂画的人和自以为懂画的人，不明就里，所以才误认为“艺术是生活的反映”或“生活是艺术的源泉”。

———张应中.2008-11-21.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