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与老高

好久不见老高，也不知他老先生跑哪发财去了。自打在唐寅园认认，至今好几年年头过去了。后来也成了不错的朋友，在那里认识的一批人，至今有些还在联系，只是老高没有了踪影。

那年我在唐寅园写字，老高是那个旅游公司新来的职员，与老板徐总有点远亲。那次我去带了一本《周易》，他让我帮他算一卦，我算了一下，同仁于宗，不吉。我说，看卦象，你在这里要受委屈，老板人不错，但是，他同仁于宗，说白了，在重要的岗位上用的都是自己家的人，你在这儿对他们来说，是无所不在的提防的对象。你伸不开腿脚做事。他们一帮人也是没办法，既然进入了这么个场子，占那个位置，也就得那么活着，每个人都一肚子苦水，这快乐会跑得无影无踪。

果然后来老高走了，再后来，燕子，小尹，小仇等一干稍有点本事的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全部离开，一个也没留下。各自找到一个平视世界，也被世界平视的位置，活得至少象个人样了。

我在想，包括儒学在内，也包括柏拉图哲学在内，他们最终的理想，好象都有这个世上的人，都能拥有平视世界的角度的。然而，由于生存根基的本质不同，经由中国传统儒学走的这条路，看上去，太难走通了。

中国传统的社会关系说得温和一点那是弧形，说得本质一点，那就是三角形，金字塔形，要破坏，殊为不易。民众热衷谈的三国，那种宏大的三角形关系，建立很难，要破坏更难，三国乱了近一百年，三国之后接着乱了近四百年，巨大的血的代价，世人没法想象。我也没法想象，我只是每每想到这一点，血都会变冷。

无论精英们如何得瑟，无论文化先知们如何以天下为已任，最终的着眼点，是不是应当看我们如何保证了老百姓平稳的庸常？八卦来自周文王，我之所以会有厌倦八卦的情绪，是因为有精英们易范的毛病，总想在自己身上发生石破天惊的大事，其实世有英雄，民无宁日我也是知道的。

当文人们在附庸风雅的商人面前嘴角上扬表示清高时，我却有点想念久违的老高，我与老高有些以物换物的往来，他开饭店，常给我送些好酒来，换些字画什么的，拿去裱了送人，或者自家把玩。老高不懂书法，他对我的字的评价是，我的字，天哪，他说我的字“肉头”，仿佛是性感的意思，苏北人这么说话，有这点意思在的。

其实，懂与不懂有那么重要么，或许，我们得大度一点，喜欢这些的人，毕竟比只喜欢吃喝嫖赌的人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