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都说在当今中国,没有不可能的事,十年前,谁会想到,马云和他的团队能建立一个阿里巴巴“帝国”，谁又能想到，靠在淘宝上开店，以1万元的启动资金，在一年内就能挣到100万?但是一位年轻的女艺术家：冯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便是她即将在大型群展“不在图像中行动”展出的“百万计划”：她用自己设计的一个动物抱枕不仅兑现了自己当初对画廊的承诺，也创作了这个奇迹：

（图注1：冯琳自创品牌“MISSRED”2014春季新品）

（图注2：艺术家冯琳与宠物猫）

冯琳：做一个有意思的人

问：可否先为我们介绍一下你的个人经历及作品情况，让我们了解一下怎样的人会去实施一个“百万计划”的艺术项目?

冯琳：你很难在我的作品中找到明确的线索，因为我每个作品都很不一样。

比如在“不在图像中行动”展览上，本来计划同时展出的还有一个“道歉信计划”。这是我做“百万计划”中间时，被做生意这件事情弄得情绪各个方面都达到一种崩溃的状态，所以天天出去“找事”，借此让别人给我写道歉信，现在已经收集了13封。我要来的道歉信，虽然只有13封，但是每件事背后的艰辛和崩溃的程度都是挺震撼的，每封道歉信都是一个事件。

比如我在饭店里吃饭，最后给我结账的时，我看了一眼单子，发现很多我没点的菜都在我的帐单里，正常把钱退回来就算了，但我就不干了，让他们给我道歉。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所有人都不愿意出示书面的东西，怕你会发到网上，破坏他们饭店的名声之类的，他们当然也拒绝给我写道歉信。我就不行，大喊大叫，使所有人都没法好好吃饭，一直纠缠了几个小时，使他们都没法正常营业，最后没办法，他们损失实在太大了，因为好多顾客不付钱就走了，他们只好给我写道歉信。

或者比如说我买了化妆品但是结账后没给我消磁，我去别的店的时候报警器就响了，正常的时候这种事检查一下包就好了，我就是不让他们检查包，我说你看了我的包必须给我写道歉信，答应这一点才让你看我的包。就这样要了13封道歉信。

其实这是每个人每天都会碰到事情，如果不纠缠每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我每天在纠缠这个事，我不是为了维权，就是为了要道歉信，就是为了发泄我恶劣的情绪，因为在我开店时，每天情绪特别差，这反倒成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问：你的作品都是跟你的生活联系紧密联系的吗?

冯琳：是的，我没有刻意想做作品，其实都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而已，比如我黑桥的工作室好长时间没有用，有一些食物放在那里，一个月没有去，招来很多老鼠。但我没有想把老鼠赶走，而是买了很多精美的点心、羊排、蛋糕之类，布置了一个很温馨的场景，点上蜡烛，摆上酒，然后请老鼠吃一个晚宴，它们吃得很开心，一晚上吃得肚子都胀起来，甚至没法走路，最后有些老鼠还把剩下的全都拿走，我就把整个过程纪录了下来。

我之前还做过一个叫《未接来电》的作品，时间也特别长。我去别人家的门上写：“我来了你不在”，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就走了。然后别人给我回电话时，所有的电话我都不接，逼得大家一直各种猜测，给我发短信。发的短信千奇百怪，各种猜测：什么你是我老公的小三吗?你是我之前的初恋吗?你是我失散多年的父亲吗?你是小姐吗?你是房东找我要房租的吗?之类的。挺有意思的，我一共接到了600多个未接来电，短信也有几百条。

我从不刻意做作品，觉得有意思的想法就做，没有有意思的想法的时候就玩儿，就是这样。

问：你之前的经历是怎样的?毕业之后一直在做艺术家吗?

冯琳：对，也代过课，维持生计的事情也做过一些，基本上从毕业之后什么都没干，闲了两、三年，处于一种盲流的状态。其实我觉得每个艺术家在做艺术之前应该都是盲流的状态。

问：感觉你是一个超有个性的人?

冯琳：我觉得自己不是有个性，而是意思的人，自己的生活都没意思，你的作品怎么可能有意思呢?别人怎么可能觉得你有意思呢?我交朋友也愿意交有意思的人，这个人特别有意思，你能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得到有意思的事情，就愿意跟他玩儿。所以我其实也没什么朋友。

《百万计划》

问：《百万计划》听起来是非常吸引人的，你是如何开启这个计划的?

冯琳：当时是跟画廊申请了一万块钱材料费想做作品，但没有具体的方案，虽然有很多的想法，但都被我否定了。

后来觉得怎么才能把一万在一年内变成一百万，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于是就决定开始实施这项计划。一万块钱一年的时间翻一百倍是很难的，如果流动资金够大，比如一百万变成一千万会比较容易，但是一万块钱启动变成一百万，还是有点儿困难。一开始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去打工，或者是去陪酒，卖房子、卖车之类的，都是比较普通的办法。

我是国美毕业的，在杭州这边有很多加工厂，以前上学时，就有很多同学自己开淘宝店，卖鞋、袜子、小饰品、小玩意，他们几乎是淘宝开店最早的一些人。这其中就有我一个朋友，她有一个店，我想是不是可以在她的店里卖一些东西?

当时2012年底，上映《少年派》，动物主题的东西大家都比较喜欢，也比较容易接受，比较可爱，我就做了一些动物形象的抱枕。自己设计，找了一个工厂加工，用我的一万块钱材料费做了50个抱枕，放在我朋友的店里买，其实我朋友的店特别普通，一个月的营业额在一、两万的样子，而且她的店是卖衣服的。当时的定价是229，除了在微博上发一下，没有做任何宣传，放在她的店里上线三个小时就全部销售空了。这个结果挺出乎我意料，当时几乎只要看见这个东西的人就会买，如果出一个别的产品，可能一百个人看到有一个人会买，但我这个可能是十个人看到三个人会买。

卖完了之后怎么办呢?因为支付宝的钱是15天之后钱到账，我手里没有钱了，一万块钱也都用了，我自己的钱不能介入，朋友的钱也不能介入。我就想了个办法：开始预售，大家先付钱，一个月之后才发货。卖空之后当天晚上预售，15天之后，加上之前卖的钱，我有了几万块，马上拿这些钱又投入生产，生产周期很短，只要有量找工厂就很快了。就这样很快运转起来了。

问：第一次50个全卖了之后，有挣到钱吗?

冯琳：没挣钱，基本上是回本。然后第一个月可能是流水有五万左右，第二个月差不多有七、八万，第三个月十几万，几乎每个月销量都能翻翻。一年结束之后流水超过一百万，但纯利润没有到一百万，是87万。

雅昌艺术网：这样翻倍的情况下，你一直都是自己在做吗?

冯琳：没有，到了第二个月，我就开始租了一个厂房，雇工人开始生产，还有自己的客服、发货员，最多的时候十几个人，当时也是要注册公司的，但我嫌麻烦，没有注册，只是把产品的商标注册了，叫“MissRed”。

问：抱枕成功之后，是不是还开发了别的产品?

冯琳：是的，之后又做了动物图案的包，包的销量也很好，卖了两个月之后，我在同类产品中淘宝销量排名前十，搜相关关键词我一定是排在首页的第一排，所以很快引起淘宝的关注，之后就有很多厂家开始山寨，因为已经注册了商标，所以他们没办法用我的商标，只能山寨这个商品，被山寨以后这个包的销量开始下滑，因为他们只卖我一半的价格，我这个除了设计以外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好山寨。包销量下滑以后，我又开始做了一些抱枕，比较快，做抱枕反而比包卖得更好，我的抱枕不便宜，一个抱枕169，在淘宝网上价格非常贵，但是你要搜动物抱枕或者是猫抱枕，我的销量是第一。

就是因为我卖的好，所以一直有很多人山寨我，13年到14年期间淘宝网出现了无数个，到现在为止淘宝网很多，包括一个香港的品牌都在山寨我的抱枕，把我的稍微改一改，只是图案不一样，也是做猫形状的抱枕，卖的也很好。连小商品批发市场都看到山寨我的东西，无数的山寨。做了八个月的时候我的销售量就减半了，本来每个月都在翻番，一个月流水二十几万，每个月纯利润十几万，会觉得挣钱超简单，后来发现在中国的山寨实在是太严重了，直接把我打垮了，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觉得这个比我挣一百万还牛，这个产品带动了很多山寨的行业，使他们发家致富。

问：你觉得你的抱枕一开始能够成功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你的定价并不便宜，你认为购买者的消费心理是怎样的?

冯琳：因为我的太有特点了，其他家都没有，只能买我的。

问：你的案例在开淘宝店的群体当中有过吗?

冯琳：肯定有，只不过他们启动资金比我高，他们的运营方式跟我也不一样，比如说正常的人开淘宝店像我这种情况投入一万块钱，肯定还会往里再投钱，但我就不再投钱了，一万块钱一直靠它运转。因为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游戏，我自己对我自己有一个游戏规则，其实中间有很多投资人想把这个事情做大，跟我谈，我说做完一年之后再聊这个事情。

其实说起来这是挺不容易的，我周围有很多人开淘宝店，也都没有这样的情况，我算是一个案例。但肯定也有比我牛很多的人存在，可能拿两千块钱一年就变成多少钱，做电商容易产生奇迹，一开始选择这个点也是因此，自己开一个店的投入和产出比肯定跟网络没法比。

问：除了抱枕、包，还有其他的产品吗?

冯琳：后期半年做了一些相关的动物衣服，但是销量不是很好，受众比较少，包和抱枕，男、女、老、少都可以用，但是衣服就不一样，所以很快把衣服的产品取消掉了。

问：你的买家对你的产品评价怎么样?

冯琳：挺好的。因为我售价不低，我得保证品质。可以说是好评如潮。

问：挣了钱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冯琳：全花了，一点都没剩，全还给淘宝了。从哪儿拿的，从哪儿还回去。

问：这个项目的时间就是1年，现在你已经不做了吗?

冯琳：现在是交给我朋友打理，我每个月可以提一点钱，与作品就没有关系了。

问：这个之后打算做什么?

冯琳：没有什么打算，就是先生活。我也没有挣钱的需求，就是想做点儿自己感兴趣的事，无所谓是什么。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我这个人没有什么长性，干什么事就一阵。如果说我跟别人同样做一件事我肯定做得比他好，但是我没有耐性，这个事情一年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煎熬了，做到半年的时候我觉得已经够了。

做艺术家这么多年，都是特别懒散的状态，突然一下做成一个经营者，你要管理你的员工，操心很多琐碎的事情，我受不了，人都快崩溃了，我的员工天天勾心斗角，给我打小报告，还有一些山寨我的东西，包括我之前教过的学生，他们都直接山寨我的东西。

问：一开始是为了完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完成之后结果是否就是你的预期?

冯琳：我还是挺满意的，没有想到我能够挣一百万。我是奔着这个目标而做这个事，其实最早的时候我以为我最后会变成10万、20万、30万，没有想到变成100万，但是我的计划是100万。虽然纯利润是87万，但还是挺满意的。不过我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过山寨的问题，这也是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新的有意思的点吧。

问：这次展览是这个《百万计划》的第一次展出吗?

冯琳：算是，之前这方面的报道还是挺多的，我之前是觉得这个事只要报道一下就足够了，要展示出来我能展示什么呢?我能展示的实物就是那些快递单，所以在展厅我把八万多份快递单展出来了。

结语：2013年，冯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百万计划”的奇迹，但是她却不再将其作为自己要继续下去的事业，她说自己是一个没有持久性的人，做事情没有耐性，因此，她不愿意自己被所谓的“事业”捆绑住，现在，将自己的淘宝店交给朋友打理的她，只希望继续这样“有意思”的生活下去。

来源：凤凰艺术-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