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人介绍：

　　朱朱：诗人、策展人。生于1969年9月，诗人、策展人、艺术评论家。他曾获第2届安高(Anne Kao)诗歌大奖，第三届中国当代艺术奖评论奖(CCAA)。他著有诗集、散文集、艺术评论集多种，其中包括法文版诗集《青烟》(2004年);《灰色的狂欢节—2000年以来的中国当代艺术》(2013年;2016年)。英文版诗集《野长城》将于2017年由美国Phoneme Media出版社出版。

朱朱

　　程小牧：北京大学世界文学研究所教授

程小牧

　　导语：

　　本讲座邀请诗人、策展人朱朱与北京大学教授程小牧解读一系列与约翰内斯·维米尔绘画相关的诗歌文本，引发我们重新思考时间与空间、具象与抽象、诗歌与绘画、绘画与摄影及运动影像之间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多杰出的当代诗人不倦地凝视着维米尔?因为他赋予日常事物以存在的尊严?因为他创造了静谧的光线、结构与秩序?因为他的画面成就了“最富有包孕性的瞬间”(莱辛：《拉奥孔》)或“不可争辩的事实”(德勒兹：《感觉的逻辑》)?

　　主题：诗歌中的维米尔

　　第三部分：技巧和技艺的区别

　　朱朱：刚才我们其实只是说了一个关于他的题材。我讲的第二个部分恰好是可以接着小牧老师刚才谈的话题。

　　第二个方面我想谈一下技巧和技艺。有很多人持一种观点，认为维米尔之所以能够把光线和物质的质感表达得那么好，因为他使用了暗箱那样一个技术，然后还有一个电影叫《蒂姆的维米尔》，大卫霍克尼也在里边，这个人他首先很喜欢维米尔，他认为维米尔的绘画是完全可以复制他达到一样的逼真度和一样的技巧，他用了十四年时间不停地研究，不停地自己去画，以便解开维米尔的一个谜，为什么他拥有一个出色的技巧。

　　这种最终就是说维米尔好像是可以被分析，就像我们现在说的维米尔可以被数据化，或者说完全的被分析出来，但是这样的作品它无疑不具有维米尔原作的魅力，我们在这儿可以用一个本雅明说的灵晕这样的一种东西，所以说为什么会是这样。

　　刚才给大家读到的希尼的诗歌，那么希尼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谈到了技巧和技艺的差别，我们可以先看一看这段文字，有点儿拗口，因为希尼她的表达方式就是这样，她说我认为技巧不同于技艺，技艺是你能从其他诗歌中学到的东西，技艺是制作的手艺，他可以不顾情感与自我展开，他知道如何保持一个利索的语言竞技表演，那么技巧呢他的定义是说不仅关系到诗人从你文字的方式，他对于音部节奏和语言结构的安排，而且关系到他对生活态度的定义，他自身现实的定义，他也关系到对整个他通常的日食界限并冲击无以言喻的事物的方法的一个发现。介于技艺和经验中的情感根源与在艺术作品中表达这些形式手法之间的一种能动的警觉，技巧把你的感知音调和思维的基本模式传入你诗行的笔触和质地，这是脑力与体力，把经验的意义纳入形式的辖区之内整个创造性的努力。

蒂姆的维米尔

　　这是他的一个思辨的过程，一个辨析，两个词语大致的来说，技艺是一种类似于匠人的一种制作的方式，一种手段，而技巧实际上融入你个人的一个生命的情感，你对事物的理解，你对所有事实的世界观，然后是一种创造性的对于语言的一种处理。

　　我想说这一段的意思是说，我觉得你虽然可以说维米尔他使用了暗箱技术，或者说他的一些技艺是可以被分析出来的，但是他的技巧就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具有一种魅力和一种优美的词，叫水印。

　　那么我们可以看一看和他差不多同时代的这张画，霍赫，是差不多和维米尔同时代的一个艺术家，霍赫也是一个创作非常严谨的艺术家，我有一年去纽约大都会，有很多霍赫的画，有维米尔的画，大都会好象有四张还是有五张维米尔的画，其实我们平时也开玩笑说两个画家的作品放在一起的时候是很残酷的，因为你很奇怪，很多时候你觉得霍赫和维米尔的题材几乎是一致的，而且霍赫好像还画过类似于刚才我们看到的街道，小街的维米尔题材的画。可是你发现从希尼说的技艺上来说，霍赫也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但是他总是比维米尔要缺少了一层魅力，我觉得这个可能就是希尼所说的技巧和技艺的区别。

　　刚才小牧也讲到两张画，我们可以再回过来看《小街》，《小街》好像曾经被评论家称为世界上最静谧的一张画，就是最安静、最安宁、最静谧的一张画。这张画它有一个现实的原形，这是一个小街的现实，它现在还在，因为在欧洲的很多国家地段变化的很缓慢，那个时候我去过比利时的布鲁日，当时比利时一个老画家带我去，他也70多岁了，他说那个酒吧叫肖邦，他说我爷爷在这儿喝酒，我爸爸在这儿喝酒，我在这儿喝酒，就是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变过。

小街

　　所以这个很有意思的就是有一段文字的记载，说维米尔他的这个题材究竟是来源于现实，还是自我的一个想象。通常的说法是维米尔从自己的旅店里面看出去的一个景象，因为维米尔从他父亲那儿继承了一个旅店。这个发现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东西，有一个阿姆斯特丹的教授，他查阅了17世纪维米尔时代的财政档案，档案详细记载每个房主根据自己房屋的宽度必须缴纳的税费，档案显示整个小城里面只有两家弄堂房子是相邻而建的，这等于是一个考古，只有这两个是有可能并置在一起，所以说这个艺术馆在目前被公认。

　　那么这样的话，当然可以很直观就是《小街》这张画和我们看到的那张图片结构上有很多的变动，不是照相术的一个复制，还有就是说刚才像小牧老师提到的《德尔夫特小景》，这张现在也有一个考证，就是他的构图改变了真实的轮廓里面的某些地方，比如一个啤酒厂这样一个改建，所以说等于是有这样的一种重新的结构化。

　　这也是有名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有一个电影，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同名的电影，我是那年去巴黎看到的，那部电影让我特别失望，失望的原因是说我觉得可能那个导演太热爱维米尔，所以他的每个镜头都特别像维米尔，所以他这个片子我觉得不像一个真正的电影，而是像一个幻灯片，每一个画面都那样去要求，实际上他没有自己真正的语言和魅力，他等于是对于维米尔的一种模仿，这是我在第二部分想说的这样一个东西。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这首诗是波兰亚当·扎加耶夫斯基写的一首诗，写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维米尔的小女孩

　　维米尔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闻名

　　望着我。一粒珍珠望着我。

　　维米尔的小女孩

　　嘴唇红润，濡湿，而且闪亮。

　　哦维米尔的小女孩，哦珍珠，

　　蓝头巾：你无处不明亮

　　而我由阴影组成。

　　光明俯视阴影

　　带着宽容，或许还有一丝怜悯。

　　我想借这首诗说一个创造性，比如说你可以用一个自己的作品去向维米尔致敬，或者你借维米尔的绘画去延伸出你自身的一种艺术，这首诗我觉得是我们刚才说的那幅电影完全是一个自我的引申，就是他的创造性的一种对维米尔的解读，或者说不仅是对维米尔的解读，他是把这样的一幅画引到了东欧的一个语境里，那么其中特别有名的一句话，就是说“你无处不明亮，而我由阴影组成。”就是因为对于波兰人，对于扎加耶夫斯基来说，前面有一个集中营的那样一个历史记忆，后面有一个被数年的战役长期统治的记忆，所以是历史的一个阴影，他用这句话表达了个人或者说波兰的集体命运，历史当中的集体命运，这首诗可以说是跟维米尔的对话，同时获得了自己地域性的一个东西。这是我大概要讲的第二个部分。

作者：樊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