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图片：courtesy of Art Basel

　　近日，artnet新闻主编Andrew Goldstein开始了一场与马克·斯皮格勒(Marc Spiegler)的对谈，这位前艺术媒体记者，如今是世界最大的艺博会——巴塞尔的掌舵者。下周，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将再次开启，而这个巴塞尔，这个艺术品牌巨舰仍然在继续全面向前发展着。在斯皮格勒带领下的，巴塞尔艺博会已经进化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广阔、更多姿多彩、更具野心的综合体。

　　今天，这场前所未有的深度对话将进入最终篇。

　　Andrew Goldsteinx巴塞尔艺博会全球总监马克·斯皮格勒

　　说到实体和虚拟空间，弗里兹艺博会最近有了些新动作，改变了一下规则允许那些没有实体空间的画廊申请参加艺博会。对于有些经纪人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改变。维持一个实体空间的运行需要很大一笔费用，同时和很多零售行业一样前往实体空间的实际人数也在下降。巴塞尔艺博会是否会考虑接受没有实体空间画廊的申请呢?

　　我想再一次说明，我不会对无尽的未来作任何猜测，也就是当你用到“永远"这样的词语。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反复争论了好几次是否考虑将没有实体空间的画廊也纳入艺博会中。而我们的委员会重复申明的一点是(我本人也很赞同这一说法)鉴于巴塞尔艺博会在艺术圈的角色，接受那些没有实体空间的画廊是有一定风险的——一些画廊可能就关门不做实体生意，专心在参加艺博会上。从长期角度来看，这样会导致城市里的展览越来越少，藏家接触艺术作品的机会也会变少。目前来看，如果作出这样的决定会加速一批画廊的关门，对我们来说风险也过高。

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博会。图片：courtesy of Art Basel

　　所以巴塞尔艺博会认为他们有责任去培养这样一种氛围，让人们习惯在自己的城市里看展、邂逅新的艺术作品?

　　我们希望能对画廊进行支持，又希望人们能到画廊里去看展。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画廊里碰到某个参加展览的人，然后听他们说，“Oh，我是在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博会上看到这些作品的。"我们非常支持像柏林画廊周和Condo这样的项目。我们对在画廊作展的艺术家播也有信心。因为是艺术家选择了这个空间来展示他们的作品，是他们选择了这些城市来举行展览。艺博会上的展位当然是一种途径，但它并不是终点，也不是人们收藏的终点。为了防止这一情况的发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很有必要的。

　　这是巴塞尔艺博会一种无私的姿态吗?或是其他?这又让我想到了“Facebook"，他们最近也改变了规则，会把展示当地活动的公告和新闻优先推送，这样能让用户们更开心，更愿意使用这一平台，这对于“Facebook"的长久发展也是大有好处。

　　我们对于一些事情还是非常清楚的：首先巴塞尔艺博会的声誉是建立在展会作品的质量上。其次，我们不拥有任何艺术作品!艺术作品都是来自于各个画廊。第三，为了展出画廊的优秀作品，画廊本身应该也是运营良好。而画廊如果想要运营良好，就需要有一整年进行生意的机会，因为只有画廊体系健全强大了，巴塞尔艺博会才能获得成功。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希望参展画廊在一年52周都能作出成绩，而不是仅仅每年三周的成功交易。你要知道当我们在一个城市做VIP活动时，我们会邀请那个城市所有的画廊主前来，和那些从其他城市飞来的VIP贵宾们见面交流。

　　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在数字化层面上所发生的变化之一，就是我们把展会的图片放到了网上。一开始时，我们只会放上每个画廊的少数几张图片在网上，然后一个月或一段时间后，它们就消失了。这实际上是和artnet进行的一个合作，而当时你们网站还没有涉足拍卖这一块。

　　几年前，当我们发布了巴塞尔艺博会网上图册时，我们表示，“从现在起，每家画廊上传的作品图都会永远留在那里。"我们是希望从现在开始的五年起，如果有人想了解某个艺术家，他们通过网站会知道2013年时谁拥有了这个艺术家的作品，即使现在可能已经不再代理这位艺术家。如果他们从巴塞尔艺博会的网上图录发现自己喜欢的作品，他们可以打电话给画廊问，“你们是否还有那件作品?"画廊可能会表示，“不，但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作品，"或是说，“不，但我们可以问问买家是否愿意卖出这件作品。"我们是希望网上图册能发挥档案库的作用，在成千上万的图片中留下关于某些艺术家、某些画廊的另一面。　　　

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图片：courtesy of Art Basel

　　巴塞尔艺博会是否会从画廊那里收集数据?我听说艺博会在不久前为了提高为画廊对接VIP贵宾的效率而从画廊那儿收集了他们拥有的藏家联系方式，一一确认藏家们收到了展会的入场劵，这似乎是非常有价值的信息。巴塞尔艺博会还会运用这些数据作出什么其他改进或是促进自己的经营吗?

　　我明白“大数据"这个词是现在每个人最喜欢谈论的商业词汇，但老实说在对艺博会进行改进方面，我们还是主要依靠自己的观察和沟通。从总监、VIP贵宾团队到运营团队等等，艺博会的每个人都在展会的每个角落投入了大量时间。在艺博会结束后，我们会趁热打铁马上进行一个简短的总结会，找到问题然后开始找解决方法。你不要误会，我自己也很喜欢进行数据分析，从数字中找问题。但事实是如果你没有那些交易数据(我们确实也没有)，我们根据艺博会所生成的数据其实很有限，无法构成基于“大数据"的分析。

　　幸运的是，我很喜欢那种像洛杉矶经纪人Jeff Poe所说的“亲身考察"法，即自己在各个画廊间穿梭察看，拜访藏家，在艺博会的展厅里工作，而我们也能基于这些亲身观察、与人的交流以及定性研究来作出更大的经营决策。同时，Clare McAndrew在《艺术市场报告》(Art Market Report)中所作的工作，也带来了有关艺术市场大趋势的有用见解。这也是我们为何非常希望能够支持这样的研究工作，这不仅仅是为我们自己谋利益，也是为整个艺术圈考虑。

　　让我们再回到巴塞尔艺博会在全世界各个城市推动“走进画廊"文化氛围方面所作的努力，这可以很自然地衔接到巴塞尔艺博会城市项目。你能否解释下巴塞尔艺博会城市项目是怎样的?它如何融入到艺博会的大目标中?

　　巴塞尔艺博会城市(Art Basel Cities)项目是为了帮助那些参与其中的城市政府，共同建立起一个文化生态系统。比如说，这些生态系统可以通过发展商业区、画廊区或是博物馆建设而逐步建立起来。我们的目标是这些生态系统从长期来看能够形成连锁反应，让更多人参与到视觉艺术活动中来。当然，现在的短期目标是那些来自全世界巴塞尔艺博会参展画廊的艺术家们来到这些城市，参加由这一城市项目政府支持的展览。但这样的影响力也相对有限。从长期来看，这是为了让更多城市能够参与到全球艺术圈中。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巴塞尔艺博会城市厅。图片：courtesy of Art Basel

　　有人认为这也让更多新的观众对巴塞尔艺博会品牌有了印象，吸引了更多人前往艺博会，同时有更多画廊和艺术家参与画廊，进行展示和交易。从某种程度上说，就像是云散播一样。

　　我认为这也是一种观点。

　　巴塞尔艺博会城市项目从一个地区换到另一个地区，大概是怎样的频率?

　　坦白说，现在的巴塞尔艺博会城市项目处于非常起始的阶段，每天我们都在学习很多新的东西，有新的思考。目前基本的计划是与合作的城市进行多年的合作。这并不是一个快闪式的合作，但也不是永久性地出现在某一城市。我们的想法是在我们的帮助下，这个城市总会在某一点开始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发展，届时我们的角色也会渐渐变弱、消失。

　　你认为是怎样发展?对于那些城市来说，该如何发展?

　　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在未来某个时刻有一群新的藏家出现，然后支持着一群新的画廊;也有可能很多策展人接受了很多训练项目后，能够为城市带来有趣的作品，宣传他们自己的当地艺术家。当然，也有可能这个城市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文化终点站。　

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博会。图片：courtesy of Art Basel

　　所以对于一个艺博会来说，这显然任重道远。

　　这一过程主要是为了创造进步和重要的遗产。我在巴塞尔度过的十年间，我们的想法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其中一个改变就是鉴于巴塞尔艺博会潜在的影响力以及我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在艺术圈内找到一个自己的位置。我们并不只是向画廊出租空间的人。我们现在所承担的角色之一就是对画廊的积极支持，因为每个在艺术圈内的人都看到现在艺术圈的另一个变化就是画廊系统的不确定性，但与此同时画廊又是扶持艺术家、维持他们艺术生涯的最重要的机制。因此，如果你相信画廊在维持艺术生产中占有重要的角色，那么你也要相信巴塞尔艺博会在维持这些画廊运营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我们有影响力也有各种资源。

　　那么这和Facebook并不怎么受人欢迎的立场就很不相同了，他们因为声称自己并不是一家媒体公司所以不必对网站上的内容质量负责，而我们也看到了这一点所造成的灾难性后果。相反，巴塞尔艺博会则非常接受自己在艺术圈中、或是整个世界所承担的责任。

　　我很同意你这里所用的Facebook的比喻。因为它正开始对自己的平台负起责任。而鉴于巴塞尔艺博会这一平台的影响力，我们深感有责任维护好让我们的展览正常进行的画廊运营。我觉得这有点像比较聪明的自我谋利形式。

　　你在巴塞尔艺博会的第一个十年显然非常多姿多彩。如果要你找出这些年里艺术圈中最显著的一个变化，那会是什么?

　　我觉得最大的变化就是艺术圈正变得前所未有的庞大。它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膨胀：越来越多的美术馆、策展人、艺术家、画廊、藏家、拍卖行，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得国际化。每一个单位的网络效应正在增加，而国际化的趋势也使得其中的每个人都只能勉强照顾到自己领域内不得不出席的那些活动。随着艺术圈的发展，有一个危险的趋势是很多人目前都局限于他们自己的小团体内，没有认真想过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对艺术家有什么影响，而最后他们才会意识到艺术家才是这个圈子里最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有些人已经忘记我们并不能把艺术家和他们的艺术生产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我们也不能忽略我们并没有为好的、甚至伟大的艺术提供无限的支持。同样，对伟大的藏家亦是如此。我们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大一群人，让艺术圈保持现在的状态，让它时常保持活力、保持高度的国际化和多样性，但是艺术圈不会膨胀到比现在还要大五倍的规模。毕竟艺术不是流行文化，即使对于艺术的需求增加了三倍，也并不意味着会多出三倍的伟大艺术作品。你可以无限地不停分销一个声音文件，或是一部Netflix电影，但艺术不同。我们要永远记得这一点。

来源：艺术国际业界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