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杰

“邱注上元灯彩计划”现场

　　3月，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推出邱志杰的“邱注上元灯彩计划”。这是一个大型综合艺术计划，其中的展览是作为邱志杰“上元灯彩”系列展览的终结篇，共包含170余件(组)作品。它由明代中晚期佚名画师绘制的《上元灯彩图》出发，囊括了一系列的写作、绘画、装置和剧场表演等艺术形式，在有限的空间内构建出了明时金陵上元灯节的盛况。本次展览是邱志杰以实验性的当代视角激活传统文化之艺术理念的又一次例证，而上一次则是2017年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展览，其完整的策展理念和独特的语境构建使得中国馆在国际当代艺术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近日，本报记者就其艺术创作、艺术理念及教学等相关问题，专访了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院长、艺术家、策展人邱志杰。

　　美术文化周刊：着手“邱注上元灯彩计划”的缘起和初衷是什么?

　　邱志杰：9年前我在一个朋友那里看到了他收藏的这幅《上元灯彩图》，被画面的内容和体现出的整体价值观所吸引。这张图描绘的是一个古董市场，类似北京的潘家园，整个画面真实地描绘出了中国文人的现实生活和精神世界，画中的人都有一种分享的气质，可以说是在分享一种共同的价值观。

　　为了把这张画认真地看一遍，我把它放大临摹了一遍。这一临摹就是5年，边读书、边思考，最终发展成了庞大的“邱注计划”。在这张画中，我看到的是一个时刻，一个市场，一个剧场，一出上千年来反复上演的剧本。这是一个追忆者的共同体，这个共同体中的人对于一切事关记忆的事物都郑重其事，心怀敬意。

　　美术文化周刊：“邱注计划”囊括了多种艺术形式，请介绍一下这个大型综合艺术计划的特点及创作过程。

　　邱志杰：此次展览中散布在空间里的百余个装置，每一个都分别对应一种在中国历史上反复出现过的形象或现象。例如权臣、幼帝、悍将、告密者、革命者等。我最早做这个计划时只有20多个角色，到2010年在上海双年展展出时，就确定了是108个地面角色以及28个空中灯笼角色。“邱注”的重点是历史观，我从中抽取的主要是我们与历史的关系。历史如何影响我们，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何变成一种基因，去潜在地规范或影响未来的事物，这个注解其实是一个提炼出脚本与模型的过程。我喜欢做这种大的创作，因为这个创作过程可以不断激发我的能量，并使它爆发。虽然这次是终结篇，但我仍觉得没过瘾，也许未来会做补遗。

　　美术文化周刊：近年来的创作都很明显体现出你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入挖掘和理解，而实验艺术又常常是前卫的、具有实验性的，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该如何把握?

　　邱志杰：这两者完全不矛盾。首先，我自小练习传统书法，这次展览中的小楷就是我写的。实际上，很多实验艺术做得很好的人往往都有深厚的传统功底。真正的传统在当时那个时代就是实验艺术。例如颜真卿、王羲之在他们各自的时代，就都是实验艺术家。我认为只有去做实验艺术才能真正发展我们的传统，才能真正把什么是中国传统给说明白。传统只有在发展的过程中才能被映证出它在生活中的力量。在今天也不是只要是传统就是好的，能被学以致用的才最重要。我们要试着坚持用这些传统解决新的问题，这样，传统才会显现出它的生命力。

　　美术文化周刊：除了艺术家、策展人的身份，你还是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的院长、教授，请介绍一下实验艺术这一学科在国内的发展现状，以及日常的教学重点和特色。

　　邱志杰：现在国内很多美院都开设有实验艺术相关的学科，各个学院情况也不一样，曾有人主张能不能整合成一套统一的教材，我是比较反对的。我觉得应该继续拉开距离，每个学校应该利用自己的地域优势发展自己独特的命题。

　　目前，央美的实验艺术学科分成3个教学方向。第一个方向是做当代绘画、装置、行为、剧场的“纯实验艺术”，这方面培养的人才目标是可以去参加国际双年展的，是当代艺术的核心部分。第二个方向我称之为“社会性艺术”，创作方向会考虑与儿童创造力开发、老年化社会、乡村建设、环境保护、人际沟通等与社会问题紧密相关的艺术。但凡敏感的艺术家，不会不关心这一部分。年轻人往往有很大的热情投身于社会关怀，作为老师，就需要通过实践和教学来引导并探讨这些话题。第三个方向为科技艺术，包含媒体艺术、互动艺术、新材料应用等，这是应对社会未来发展的。这3个板块互相支撑，形成整个学科的架构。本科生第一年是基础课，第二年是选修，第三年才开始进入具体方向。我们希望将这一学科改成5年制，但受制于学校教室有限，还未能实施。

　　美术文化周刊：中国当代艺术要继续深入推向国际，我们可以从哪些方面去努力?

　　邱志杰：中国当代艺术在国际上的话语建构非常重要。我们有很不错的艺术家、策展人，艺术市场也很好，美术馆系统也慢慢成熟了起来，只是当代艺术界的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应该建立自己的话语。自己都不明确的话，国外自然也不会承认。对于如何建构起自己的话语和体系，要做的还很多。首先是要有非常明确的意识，即我们的传统并不是少数民族意识，而是普世价值，我们要让外国人来享用我们的传统文化，要有一种做贡献的心态，去分享给他们，也可以说是一种文化自信。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施晓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