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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章索家村访谈1

  李:索家村拆的时候你在吗?
  高:在啊,我是看着作品被搬,我感触很深,我还拿相机拍,那个法官过来警告我好几次,说我妨碍执法。
  李:你当时是在睡觉吗?
  高:太突然了,没有准备。拆的前一天来一个人说明天要拆,你准备一下。那怎么可能,我们要找新的工作室,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像开玩笑似的。
  李:早上几点?
  高:挺早的,因为我当时在索家村的地方不大,我住在工作室,我的助手住在外面,早上差不多7点,发现外面站了好多的警察,肯定是要拆了。那年准备要做一些新东西,做了些泥稿,好多泥稿都被破坏了,严重影响我的情绪。
  李:当时拆的时候,你打电话的那些朋友过来帮忙了吗?
  高:来了,我从警戒线带他们进来的。
  李:你见过这阵势吗?
  高:没有,人生第一次。我们看到那么多防暴警察,我们一点力量都没有,说实话当时我都不知道该干嘛,我都躺在地上。没办法!当你没力气反抗的时候还能有什么招。
  李:这时候感觉到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高:应该说跟政府,他们想干什么事,当时也没去分析,到底是老黄出现的问题还是政府出现的问题,但是毕竟是政府出面来做的事情,我们艺术家个人的力量太小了,那时感觉艺术家其实是很弱小的一个群体,在大的社会里,应该属于没人关爱的。做艺术还是挺困难的。
  李:你哪年来的北京?
  高:03年。
  李:这之前你在哪?
  高:厦门。也做雕塑。
  李:毕业后一直搞创作,没上班吗?
  高:没上。偶尔做做城雕,自己做做创作,因为在厦门,一方面没有气氛,一方面市场也没有那么好。
  李:那个时候你的经济收入还可以吧?
  高:还可以吧,马马虎虎,随便做一两个月的活,一年就撑过去了。其实做雕塑保持生存还是挺容易的。但一直想来北京,在厦门每天过得都很舒服,但到一定程度,心就会虚,一直想做点事情,做点艺术,一直有这种热情。
  李:你来这边谁给你介绍来的?
  高:我自己来的,其实我有一个过渡的步骤。刚来时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北京的当代艺术气氛还是不行,我先到中央美院进修一年,在这期间先熟悉一下北京的环境,我在进修的时候也边创作,03年到04年这一年之间其实我也做了些作品,04年9月份我就做了一个个展。
  李:在哪做的?
  高:建外soho。
  李:就是这个吗?
  高:那个时候做得比较大。
  李:我第一次见你是在07年798艺术节上,你摆在创意广场上?
  高:那比较晚了。
  李:当时的开销都是你以前做城雕的?
  高:那时候自己基本没钱,都是借的。那时候感觉是很冒险的。因为刚来北京没一点圈子,就是想借一个东西切入进去。
  李:那个展览是不是被收藏了不少?
  高:没有,要我送。我要靠这个吃饭,都是借钱过来的怎么能送给他。当然那段时间我的经济条件不允许,要不然在那个阶段送给他也许就是个广告。当然,也应该感谢他。
  李:其实经济还是挺关键的,人到一定份上没办法。
  高:没经济有时候创作的自信会被消磨,所以要有适当的经济基础,做雕塑投资挺大。
  李:那个展览是谁策划的?
  高:我自己,从保安开始找,主要是作品适合他们的空间。
  李:你进修的时候就在做吗?
  高:在做,我来北京之前也在做,在厦门小稿都做好了,只是没有给他放大,所以一直在做思想斗争。总觉得在厦门做展没有效果,后来去上海想找一个大的空间,后来没成。
  李:你的想法初衷是什么?
  高:每个人生阶段做不一样的作品.厦门生活的环境,虽然没有上班过,但是我对上班族的这些人感触特别深,试着用作品诉说当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因为现代人为了生活,每天都会重复某件事情,点头,哈腰,迎合别人,可能不仅仅是现代人要生活就必须是这样子。但社会越发达,好像这种就越明显。
  李:你这个题目叫什么?
  高:《标准时代》。有一些标准就是人注定的一些标准 。
  李:这个作品叫什么?
  高:《都睡了》,很日常用语,其实我做的东西都是在诉说当代人求生存的一些状态。这些灵感来源于我的老婆,我老婆在天津,我在北京,她上班,每天都很累,我每天晚上都给她打电话,经常说着说着对方就没声音了,睡着了。谈情说爱对她多重要,但是工作又不能放弃。她也想来北京,但是她又要工作。从这个出发点出来的。
  高:这个是《城市梦想》,大肚子是欲望膨胀的一种象征,翅膀就是一种梦想符号,你的欲望越多你的翅膀越无法承载,实现梦想的可能性就越小。我05年到索家村的,延续《标准时代》做了一些东西,《我们这一代》这个作品已经开始做了,同时又一个想法起来,那空间不够大,就做一些小的。
  李:那你的思维很活跃啊?
  高:要做的东西肯定很多,但重要的是取舍,什么东西应该先做,从现在想法来说,我不想把自己的思维固定在哪个具体位置之上。
  李:你现在有助手吗?
  高:有,现在少了点,最多时达到十五六个。
  李:你这个翻制都是助手给翻的吗?
  高:我自己助手翻的,我有专门做翻制的。
  李:05年在小店呆了一年?
  高:一年。06年搬这来的。
  李:你是怎么知道这的?
  高:陈文令介绍的说这挺便宜的空间挺大的,我有几个朋友也都过来了。
  李:你哪年卖的作品?
  高:断断续续卖,应该是05年从小件的开始卖,那时候跟东京画廊合作,偶尔其他方式也卖点,基本能够维持创作。
  李:大批量的是什么时候?
  高:06年,07年应该做得比较多一点。有想法的有条件的尽可能给它做出来。
  李:04年做的是《标准时代》。
  高:对,05年叫《我们这一代》。诉说80后一代的流行文化这一代。因为中国经济发展太快了,人的生活习惯也都跟着转,跟西方都太接近了,中西文化的交流越来越近,这一个作品我做了八件,每个作品都有一个英文小名字,都是日常用语,我觉得最日常的才是最典型的,也最能代表这个时代的文化。
  李:做手指干什么?
  高:现代人的欲望或者是想得到的都是通过手指来实现的。坐在电脑面前好像什么东西都可以实现,毕竟雕塑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表达上会有很多约束,需要总结和概括,恰到好处。我希望我的作品第一眼看上去能够迷惑人,让你感觉有亲切感。
  李:这脸做的很写实,身子很概括,你是怎么想的?
  高:这个做了很长时间,一个就做了一两个月,一直在推敲,试验。做雕塑不能面面俱到。从我们的最正常的要求来说,你看一个人什么地方是最需要人看的,什么地方就要重点塑造好一点,笑这个东西是最关键的。把脸突出来其他地方只是一个符号,写实对我这个没有任何好处。还有一点我喜欢中国的佛像,陶俑也有关系。当然,最重要的是表达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你应该对当代艺术有一些感触吧?
  高:我做艺术不是顺着一个潮流进来的。首先我热爱,开始不知道什么叫当代艺术,也许现在也不明白,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金融危机你受影响没?
  高:有点影响,但是没影响做创作。收藏家也会放慢节奏,多思考,这肯定有好处,我觉得这太好了。
  李: 你说的太好了指的是什么?
  高:在我作品卖得最好的时候说实话有时做作品都觉得很紧张,没有从前那样单纯,在做的过程中可能有些想法强迫要变,我觉得过程在作品里是最有意思的。在这过程中我喜欢好好地去琢磨琢磨,多想一想多玩一玩,这样对我来说意义就更多一些,这种会很实在。
  李:你认为你的作品当代吗?
  高:当代吧。我觉得从最初里头的作品受影响的不是当代。本质里头我最喜欢的是中国传统的一些东西。但再做那些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我凭一种感觉,把当代这虚幻的概念注入自己的想象去创作,也许自然就跟当代粘上了边。
  李:你看你三十出头,就应该算是成功了?
  高:能靠艺术养活自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做创作,是以前的一个理想状态。做艺术不应该抱怨太多。
  李:你毕业后先在哪?
  高:孙河,索家村,小店,再到奶子房。
  李:你觉得在索家村这些日子过得怎样?
  高:那时候在那边感觉有点梦想,空间不大,但是很独立,特别自由,晚上也做东西,住在工作室,心很安静,而且那时候之前已经能卖点作品,总是能维持生活。那时候觉得进入艺术圈了,至少自己能作为艺术圈的一员了,而且那里那么多的艺术家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拆掉后对我的影响是突然间切断思路的一种影响。
  李:你说的思路指创作的思路还是人生的思路?
  高:创作的思路。人生受影响是不可能的。在那个阶段我特别需要自己做创作,脑子是最热的时候。一拆,那时候没地方做作品,情绪上受到了很大影响。
  李:拆迁使你情绪受到影响是一种无奈是不是?
  高:肯定啊。那时房租刚交不久,感觉是被骗了。刚刚装修好我才住了三个月。刚安安静静呆下来,调整好心态,准备好好开始做……
  李:没被拆的那些人之后免了一年房租,你们什么都没有?
  高:我后来在很巧的机会跟他要回了两万块钱。
  李:05年夏天是索家村就像奥运会前的798,很热闹,你感觉你受影响没?老有人串门。
  高:没有,白天适当的串一串,没有什么影响。大部分的思路和创作都是在晚上,我觉得更舒服。当然真正在创作是不喜欢让人打扰的。拆掉之后内部策划了一个纪念索家村的展览,好多人拿出一些作品表达一些想法,特别是我们先被拆掉的那个区,还有几个国外艺术家,我觉得我也应该表达一下我的想法。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一个作品放在废墟里,伸出一个头来,后来那个作品被偷了。后来又想到的是觉得在索家村反抗真的是没几个人会看到,看到了也没什么意义,我希望用一种比较好的心态去表达,通过做作品然后以后让我能够保持一个更好的心态来进行以后的生活。突然想到我们中学毕业有一些纪念册,留言册,当时想都被推掉了只剩废墟,就给朋友们打电话,让以前有来做过客的朋友们来这边表达一种想法,不一定针对这个事件,任意想法,让他们在砖头上,墙上写一些东西,但还是很多人根据这种情景写的一些感受。然后,我在他们各自写的位置上和他们合影留念。把这个当成被拆后的一个作品。
  李:你从小对艺术家的印象是什么样?
  高:从小不懂艺术家,只听过画家,当时觉得所有画家是谁谁谁给你的一个牌匾,那时候想怎么样才能当上艺术家,觉得画画画到什么程度才能当艺术家,从小我对美术就很喜欢,而且比别的小朋友更有天赋一点。
  李:你最早受谁的影响,最早接触的画是谁的?
  高:小人书的影响。我特别喜欢临摹小人书,而且我会画我爸爸的一些肖像,画得特别像,像照片一样。他们觉得神了,怎么可以画得那么像。无师自通,这种我觉得就是天赋。
  李:现在你已经当上艺术家了,当年对艺术家的神秘感已经没有了是吗?
  高:对,没有了。
  李:你认为艺术家是一种职业还是精神追求者?
  高:就是一种职业。我一直是这么认为,好的艺术家特别受尊重,但所有职业达到一定高度都应该是这样子。心态摆平最重要!
  李:你现在对你的作品满意不满意?
  高:一方面挺满意的,满意是满意在把那个时期自己的想法做出来了。另外一方面是不满意,我不可能只做这些作品,那些作品只代表我那个时期的作品。

作者:李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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