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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应天齐对话之三:传统和现实

  记者:你曾说我们要做一个现代人,就必须亲近现实。
  应:远观的效果只能是迷离的,触摸的感觉才是深刻的。但是我们生活在一个现代化的语境,在与当下的琐碎生活交融的同时又必须竭力避免游离价值中心,避免由于在价值的边缘游荡而找不到归宿。有一次在飞机上我和一个留美博士就西方中心化的问题争论了一番,争论到最后他被我说服了。他说西方文明太先进了,我们要加大舶来文化的进口量,要勇敢地西化。我就驳斥他:美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安徽西递村的一块随意捡起的砖头就比美国的历史要悠久。我去延安时候瞻仰了皇帝陵,皇帝陵里所栽种的树最早的已经有六七千年历史了,相传还是皇帝亲手种的,这分量太重了,沉重得让人无法言说,美国有吗?西方文化和中国文化在很多视域里是根本没有可比性。
  如果我们时时刻刻保持对“我们是从哪里出发的,我们为什么要出发?”这种问题的追问,时时刻刻将思维的光线投射到这些隐藏的话题,那么我们在往前走的时候迷失的可能性就比较少,我们的目光和脚步就将更有穿透力和宏观色彩,就会更坚实更平衡。
  记者:在您写给《深圳晚报》的文章里提到一条芜湖的十里长街,您经常用他来表达对历史遗产保护现状的隐忧。
  应:对。我的家乡芜湖有一条十里长街,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一个港商花了几百万把他买了下来。然后就用一种粗糙的,不加分析的,摧枯拉朽的激情将这条价值连城的十里长街推倒重建。这种激情是虚伪的,是对商业化动机的一种包装和隐瞒。将所有的古建筑古商铺拆除之后,港商就开始大兴土木,修建住宅楼。当时我真是痛心疾首。港商赚了一大笔,一段古文化遗产却烟消云散。前年,芜湖市政府想重新建一个古城,请我回去做顾问,我们谈到12点,对当年的冒失惋惜不止。十里长街傍长江支流而建,是皖南最主要的一条商业街,周围的房子都是有着历史年份的,如果保留到现在肯定已经成为芜湖市的一大景观,成为旅游的胜地。可是现在没有了,那个损失是无法预计的。如果当时我们考虑过为什么要往前走,我们是从哪里出发的,这个悲剧性决策就可以避免了。我们为什么要往前走?是为了改革开放,是为了吸引世界的关注度,为了增加自己的引力值,为了丰富人们的生活细节,为了繁荣商业。在八十年代有谁能够估计到十年以后旅游业会这么繁华?无烟工业会如此了不得?艺术家可以凭借自己目光的前瞻性和直觉的可靠性给出耐得住时间考验的建议,艺术家在这种场合应该积极地站出来,行使自己的文化发言权和建议权,他们应该是“在场的”,不应该是“缺席的”。错过了这场智慧的考试,他们的价值就会缩水,他们不能将自己的才华束之高阁,应该积极地将才智投射到现场。
  记者:刚才谈到了现代对传统的一些侵害。您觉得现代艺术和传统艺术的分歧在哪里?
  应:现代艺术需要关注一种心理空间,这是一种东方式的意旨。东方式的东西是内心式的,西方是比较张扬和外显的。
  上个世纪在精神分析学领域里比较有代表的是弗洛伊德,他最大的学术贡献是把人的精神分析和人的创造机能联系在一起。这是前精神分析学家从来没有做过的工作。他觉得在人的精神世界里有一个潜意识世界,这是人类创造性活动的发源地。在这个潜意识里,人类的种种感觉都是非物质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隐形遁迹的,也是不可以量化的。梦是弗洛伊德所认定的一个最主要的潜意识世界,他觉得梦可以达成所有人的愿望,那么艺术家在现实世界里进行创造,他所创造出来的就是他的白日梦。而在此之前艺术家创造出来的是一个物化的世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世界。弗洛伊德使我们看到了比物质世界更丰富的意识世界,他给意识流的泄洪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很多现代艺术家都接受了这个观点,于是西班牙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就说:“我一辈子都要在弗洛伊德所开启的世界里做发现的旅行。”
  记者:达利所说的“弗洛伊德所开启的世界”指的是人的潜意识世界吗?
  应:是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潜意识世界,并且每个人的潜意识世界都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可以一辈子周游全世界,但是我们不可以一辈子周游人类的心灵空间,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人类的心灵空间是一个隐秘的空间,而我们的艺术就是要表现这个隐秘的空间。这是达利的观点,他的这种观点是和科学发生关系的,和精神分析学发生关系的,所以他是属于现代的。
  现代派和后现代派和人类的发展是同步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实际上把人类观察实体世界的视角从宏观带向微观,他把宏观世界微观化了。实际上他和弗洛伊德是同出一辙的,只不过弗洛伊德是微观化的分析方法引入到意识空间,引入到精神世界里。
  如今的艺术已经能够步入了一个精细化的空间,这个细化的空间里的东西是很庞杂的。但是微观化到了一定的极限就会带来很多的问题,冯小刚的《手机》就是一个很好的寓示,无论你在哪里打电话,手机都可以把你定位,在精细化的世界里“个人”已经无路可逃,丧失了“隐居”的可能。《手机》最后的结尾非常过瘾,虽然它是抄袭美国的《狙击电话亭》。为什么中国导演和美国导演会在这个问题上达成默契,出现雷同呢?甚至冯小刚不惜抄袭都要把这个镜头拿过来?这说明人类存在共同的问题:就是微观化给我们带来的困惑,科技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到了一个极端的地步。人类的微观化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记者:电影都是反映生活的,大家之所以对这两部电影感兴趣就是因为它确实反映了生活,它很真实,如果不真实,人们就不会感兴趣,不会认同。您刚才讲的问题实际上就是在揭示一个微观化的负面效应。
  应:实际上这还是回到我们之前谈的问题,我们忘了出发点,不知道走向何方。《手机》揭示的话题就是人类几乎没有私人空间可言了,这个空间狭窄得令人窒息。人类的现代化已经严重的限制了人类的精神遨游空间。电脑也很能说明问题,你的任何一点私密空间都暴露在危险状态,包括用QQ与别人聊天,也很不保险,你发出的信息全部在系统里面,只要进入QQ就可以看到你的一切秘密,没有空间可言,即使是唯一的保障———密码,也很容易被人破译。现代化给人带来的约束真的越来越大,人类最自由的就是弗洛伊德给的那种精神空间,那种潜意识里的空间,但是这种空间也随着现代化的强劲势头而越来越萎缩,被开垦同时以更大的幅度被限制。人类心灵的私密空间都没有了,被人都可以觉察,可以了解,所以说是被限制了,人就不敢想,不敢说,不敢做了。人变得不自由,甚至是不去思考了,精神家园就越来越荒芜了。

作者:韩豪,王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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