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天狗

郑学林

老家村子中央空旷的石板地，每到夏天傍晚，只要有月亮，全村男女老少都会来这里乘凉。当月亮刚从高大的马头墙后的树梢里爬上来，我已在凉床上听母亲给我讲星星月亮的故事。

  天上由很多很多星星组成的大河叫天河。天河两岸各有一颗明亮的星，河这边的叫牛郎星，河那边的叫织女星；还有由七颗明亮的星星构成的一个大勺子叫北斗星，那大勺子是牛郎和织女用来喝汤的；还有犁弯星，那是牛郎耕田用的犁。月亮上有用斧头砍桂花树的吴刚哥哥和漂亮的嫦娥姐姐，还有嫦娥姐姐养的小白兔……

大概是我五岁那年，一天晚上，月亮很大很圆很亮，母亲正在给我讲嫦娥姐姐怎么上月亮的故事，忽然看见月亮少了一块，这时大人们很惊慌，说是天狗在吃月亮，纷纷跑进家里拿起脸盆、簸箕和一切能敲响的东西，一边敲击一边大声吆喝撵天狗。邻村里的人也在敲击、吆喝，吆喝声、敲击声、锣鼓声、爆竹声响成一片。我和母亲用竹筷使劲敲着木脸盆。敲着喊着，月亮还是被黑天狗慢慢地吞到肚里变成了一个大黑圆块。这时我好担心吴刚哥哥嫦娥姐姐和小白兔被天狗咬伤，担心从此没有了月亮，看不见乘.凉，看不见做游戏。看见月亮被天狗吞到肚里，人们更加使劲敲击和吆喝，直至吓得天狗又慢慢将月亮吐出，月亮重新发出光亮时，才停止了敲击和吆喝。整个村庄又回到原先的平静。

 我上学以后才从自然课上知道，天上并无天狗，更无天狗吃月亮，月亮变黑是因地球的投影遮住了月亮，那叫月蚀。

 现在五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老家人在遇到月蚀时，还会敲洗脸盆放鞭炮撵天狗吗？

    （选自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郑学林文集《学林漫步》）